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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

,她瞪大眼睛看向那黑暗中的巨大支柱,赫然看到它表面那数不清的纹路一瞬间仿佛活过来般发生了变化! 所有的条纹都在移动位置,所有的边缘都开始起伏蠕动,这惊悚诡异的一幕宛若怪诞的幻梦,而在这短暂的“幻梦”中,阿莎蕾娜感觉自己透过那些变化的花纹看到了某些……东西。 那些花纹组成了文字,或者某种能直接传达信息的图画,她看到了被凝固在里面的、冻结状态的海量信息,那些信息以浩大却又模糊的方式描述着一个古老缥缈的存在,并通过这种“描述”维系着那个古老存在的稳定,她说不清楚这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因为这些信息,或者说“印象”是直接浮现在她的潜意识中——而且在下一秒便如清晨的露水般烟消云散了。 阿莎蕾娜揉了揉眼睛,发现柱子上的那些花纹依然如故,之前汹涌而来的“信息”似乎只是一段突然植入自己脑海的虚假记忆,她以为自己在那诡异的状态下持续了至少几个小时,然而从现场来看,那好像只是个瞬间。 可是紧接着旁边贝尔兰塔开口所说的话证明了她在那个瞬间所“看”到的东西确实曾真实存在:“你看到那些了么?阿莎蕾娜,刚才……难以言喻的庞大信息突然涌入了我的脑海,可我完全无法理解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也看到了,”阿莎蕾娜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表情,“可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像短暂地明白了某些真理,可那些东西现在又不见了,脑海中只留下……” 只留下一些空洞的回响,一些曾代表“那里曾有东西存在”的印象,她目睹了凡人绝对无法理解的事物,但这事物并没有伤害她作为凡人那脆弱的理智,反而如轻风般无害地消散——她想这么说,但话到嘴边又感觉这说法过于古怪,而就在她这一犹豫间,尼古拉斯的声音便突然从旁响起,打断了她和贝尔兰塔之间的交谈:“信息?什么信息?” 尼古拉斯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刚才立柱表面花纹的变化,也没有“目睹”到什么“不可名状的真理之形”,他只是感觉到这立柱中的能量一瞬间活跃了起来,原本处于深度休眠状态的设备正在嗡嗡作响着迅速苏醒,与大型立柱相连的那些终端一个接一个地亮起,天花板上也有暗淡的灯光在渐渐浮现。 紧接着,这间大厅中无处不在的浓郁阴影便好像渐渐消散了一些——并没有完全消散,那种不正常的昏暗感觉仍然笼罩着整个空间,但这种昏暗明显不像之前那样浓郁压抑到令人紧张不安的程度,屋顶上洒下的灯光重新带来了温度和安全感,大厅中的暗影力量依然盘踞着,可给人的感觉……它就好像从某种极端释放的“失控”状态恢复到了有序运行的状态。 这一切变化显然与卡珊德拉她们将“荆棘”彻底清除的活动有关。 “我们似乎修复了这里的什么东西……”尼古拉斯沉声说道,嗓音中带着金属共鸣的震颤,“我能感觉到大厅中的能量奔涌,这里的所有设备都在逐渐苏醒,中心这根巨大支柱是整个变化的核心,它表面的灯光比刚才多了一倍,我接下来要检查一下与之相连的那些终端是否可以操作。” 高文听着尼古拉斯的汇报,注视着暗影大厅突然间发生的惊人变化,而在他的意识深处,那代表着苍穹站各系统工作状态的“光斑”与“线条”也悄然发生了改变,暗影大厅所处的光斑明显比刚才明亮了一些,大量原本隐藏起来的线条则从迷雾中浮现出来,透过这些隐秘的连接,高文感觉自己正在链接到一些新的数据库或指令库中,他知道,又有一些古老的权限松动了,一些被尘封的日志正在进入自己的调阅列表,而这些数据显然都指向这神秘的暗影大厅,以及那作用不明的“锚点发生器”。 “尝试激活你左前方的那台终端,”高文的声音突然从大厅上方传来,他循着自己在意识中所看到的那些“线条”,开始指挥尼古拉斯去启动大厅里的对应硬件——这将有助于他进一步掌握这个刚刚“苏醒过来”的舱段,“输入原始指令,00-01-01-22-15-05。” 尼古拉斯立刻开始配合行动——在过去的几十天里,他已经跟高文这么配合了无数次,事实证明这样做是卓有成效的。 那台刚刚随着“锚点发生器”苏醒而启动的终端接受了外部输入的指令,它上空投影出来的界面抖动了一下,似乎短暂地想要重置自己的状态,但在千分之一秒内,高文的意志便接管了这台终端,并将其内部储存的一些已经只剩下残片的日志投影了出来。 与此同时,高文脑海中也浮现出了那些支离破碎的日志碎片——那似乎是这间暗影大厅建成之后的一些“注释”,又有些像是起航者留给某个或某些对象的指示—— “……锚点发生器将于……后激活,目标个体将维持于……稳定状态…… “目标个体将于锚点发生器激活后接受星图保管员权限,系统时钟于此时归零并开始运转,苍穹站数据链路将于该时钟启动后对星图保管员开放…… “需注意,星图保管员激活后不可关闭自身所承载的各个子系统及子权限,该任务将永续存在,直至理想模型出现并达到标准…… “……星图保管员与锚点发生器之间的链接设为高优先级,在确保苍穹本身运行的前提下,任何情况皆应优先确保锚点发生器的能源供应及星图保管员存活…… “如星图保管员意外死亡或失效,锚点发生器应即刻重启并重置保管员状态。如星图保管员在存活状态下离线,锚点发生器应锁定至离线前状态并持续运转,以最大限度确保保管员存活…… “如本地行星系统发生永续性灾变,导致在可计算的时间尺度内再次诞生文明的概率始终为零,则该项目可提前终止,星图保管员若在该情况下仍存活,则……将所有能量用于发射……执行撤离任务…… “注:哨兵系统不可与星图保管员建立直接数据交换,以防锚点发生器失焦,如锚点发生器失焦或进入二级……或将导致保管员数据错误复制及溢出……” 支离破碎的系统日志如流水般在高文的脑海中淌过,其中所隐含的信息却带来了更多的困惑,高文检索着这台可能已经休眠了十几万甚至几十万年的古老设备,试图从中找出更多的碎片来拼凑自己所看到的内容,然而却只找到一些完全无用的苍穹站运行记录或硬件日志,最后他只能把注意力重新放在这些流淌的日志碎片中,并看到了这些碎片信息的末尾—— “……向星图保管员致以敬意,向这颗星球上已诞生和未诞生的众生致以祝福,愿你们好运——星海辽阔,宇宙冰冷,路还很长,但你们并不孤独。” 当高文把脑海中读取到的日志碎片浏览完毕的时候,位于暗影大厅中的先遣队们也看到了那台终端上空投影出来的信息,阿莎蕾娜感觉自己这辈子都很少有像今天这样完全懵圈的时候:“这上面说的都……什么跟什么啊?” “起航者留在这颗星球上的古老计划,”高文的声音回答了她,这声音听上去低沉严肃,“看来……他们留在这里的布置不仅仅是‘监控’那么简单。” “看上去,这上面提到的那个‘星图保管员’似乎是依靠这个被称作‘锚点发生器’的东西来维持稳定,或者说‘维持存活’的,”贝尔兰塔则若有所思地开口,“这个神秘的存在是整个计划的核心……可ta到底是谁?或者说,是个……什么?” 第1456章 琥珀的异常 星图保管员到底指的是什么?这是此刻身处暗影大厅的众人心中皆有的疑问,在这样一个被封存了无数年的古老空间站中,在起航者所留下的又一个谜团深处,一个亘古的计划就这么突然被揭开了一角,而那神秘的“星图保管员”显然在其中承担着极其特殊且重要的角色,这不但让所有人产生了好奇,更让他们产生了……隐约的不安。 “但愿那不要是又一个‘哨兵’,”贝尔兰塔轻声嘀咕着,说出了此刻其他人心中都有的担忧,“我已经对起航者留下的‘古老心智’有点心理阴影了……” “从现场来看,这个‘星图保管员’应该并没有像哨兵那样被逆潮污染,之前那些荆棘多半就是锚点发生器的自我保护机制,那东西隔绝掉了当年的污染,”高文的声音从大厅上方传来,“不过……谁也不知道那个‘保管员’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管ta是谁,ta现在显然都不在这儿,”卡珊德拉的视线落在了身旁的一台终端上,“这上面说星图保管员处于离线状态。” “是的,离线状态,而非死亡,”高文的声音若有所思,“从系统日志中的细节判断,这个锚点发生器应该是有检测星图保管员是否存活的机制的,如果保管员意外死亡,锚点发生器似乎可以通过重启的方式来‘重置’保管员,而现在这个装置处于离线挂机的模式——这说明星图保管员还活着,只是处于无法连接的状态。” “被困在某个地方?处于深度休眠?还是系统本身出了故障?”阿莎蕾娜皱起眉头,“这个‘离线状态’与这间大厅在多年前遭受的逆潮污染有关么?” 贝尔兰塔的目光落在终端上空投影出的日志记录上,随后又收回视线看了身边的阿莎蕾娜一眼:“你说……这个星图保管员现在是不是就藏在苍穹站里的某处?还是藏在我们的世界里?” “谁知道呢?”阿莎蕾娜摊开手,“说到底,我们连‘星图保管员’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都无法确定,甚至不知道那是一台机器还是一个古老的生物,或者仅仅是在苍穹站的某台设备里所存储的一段数据……这些零零碎碎的日志所描述的内容看完之后反而更让人一头雾水了。” 大厅中陷入了片刻的安静,所有人都在静静思考着终端所透露出的那些信息背后可能的解释,这安静持续了许久,直到高文的声音突然打破沉默:“现在我们能够总结出的情报只有这些:这个‘星图保管员’仍然存在着,存在于某个我们所不知道的角落,ta有可能一直在关注着我们这个世界的发展,依照起航者古老的指令等待着我们发展到某种特定的阶段,苍穹站中有一个独立的大型系统专门为此目标而服务…… “现如今,这个星图保管员的状态明显不佳,甚至很可能已经失去了活动能力,至少失去了响应苍穹站的能力,而ta的古老使命……显然也无法顺利完成了。” 尼古拉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保持着沉默,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这时候才突然开口说道:“从系统日志里最后的留言来看,起航者留给‘星图保管员’的任务至少是出于善意的。” “这大概是整件事唯一能让人稍感安心的部分——然而面临着一百八十七万年的岁月变迁以及不知何时蔓延至此的逆潮污染,我们恐怕也不能太相信创始者所留下的‘善意’了,”高文的声音听上去仍然严肃,“哨兵是个令人印象深刻的例子,虽然星图保管员看上去没有走上哨兵的老路,但我们最好别盲目乐观。” “我们明白,”尼古拉斯上下浮动了一下身子,“那关于这间暗影大厅以及这个‘锚点发生器’……我们该怎么处理?就这么放着不管么?” “不能放着不管,”高文的声音立刻响起,“现在看来,这间大厅本身并没有发生危险的畸变,你们留一部分人手继续研究这里的东西,看看其他终端里是否还有更多的线索,同时也密切监控‘锚点发生器’的状态——但要注意,不能对这里的任何设备进行破坏性的‘测试’,以防引起安全系统的自动反击。 “另外这间大厅里有很多数据流仍然不受我控制,稍后我会把这部分数据流所对应的设备找出来,你们重点‘关照’这部分,这有助于我帮助你们开启更多的通行权限。 “剩下的人继续深入,我已经找到了通往下一个环带的路线,路线上所有的大门已经解锁,目前初步判断那里应该是一段生态/观测复合舱,稍后我会把前方路线以及当下能够确定的安全区域给你们标注出来,按照之前的经验和步骤一点点来吧,注意安全。” 尼古拉斯的身体微微下沉,语气格外严肃:“是,我们明白。” 高文嗯了一声,随之结束了那种精神高度集中的“连接”状态,一种突如其来的失重感拽着他的所有感官猛然下沉,在这阵熟悉的天旋地转中,他再次感觉到了自己位于行星表面的身躯,以及这身躯传来的种种触感——他微微睁开了眼睛,没什么变化的书房景色随之出现在眼前。 ……好像也不是没什么变化。 高文一低头,便看到自己的书桌上一片狼藉,之前刚整理好、处理完的文件被弄的一团混乱,手边的墨水瓶也被打翻,里面的墨水得有一半洒在自己的袖子上,还有一大堆不知从何而来的瓜子皮散落四周,从自己身上一直洒到旁边地面,附近书架上的书也掉了满地——现场惨烈的宛若五百只发了疯的鹅在这里进行过黑暗决斗一般。 “……卧槽!” 高文终于从那种精神转移所带来的恍惚眩晕中惊醒过来,卧槽一声便霍然起身,下一秒,他便看到了造成这惨烈景象的嫌疑人正瘫在桌子对面——琥珀跟条脱了水的咸鱼一样趴在地毯上,散落的瓜子皮和手上残留的墨水无一不在指明罪魁祸首的身份。 “你这是……”高文赶紧从桌子后面绕出来,走到琥珀身边,他第一反应就是刚才有人尝试行刺,然后他勇敢的近卫琥珀小姐跟刺客大战了三百回合力保主君,双方刀光剑影间留下了一地狼藉——但第一他觉得这不是眼前这万物之耻能干出来的事儿,其次这也没法解释那满地瓜子皮的问题,所以他很快便甩掉了脑海中所有的脑补,只带着紧张去查看琥珀的状态,毕竟对方这趴在地上的姿态实在是有点暴毙而亡的意思,却没想到刚靠过去便听到一阵轻微的鼾声传入耳畔…… 这货睡得格外安逸。 高文发誓,自己刚才从苍穹站的系统日志里知道“星图保管员”的时候都没现在这么懵逼,他人生中所积累的所有经验和智慧加到一块都没法解释眼前这诡异的局面。 下一秒,他便伸手把琥珀扒拉着翻了个面,看着这货身上完好无损,只是脸上手上沾满了墨水,他这才松了口气,并伸手拍拍对方的脸颊:“醒醒,醒醒醒醒,别睡了。” “呜咕……”琥珀在睡梦中呼噜了一声,跟某种猫科动物一样蜷起身子在地毯上蠕动了几下,紧接着便突然激灵一下子惊醒过来,整个人几乎从地上弹跳而起,“妈哎!!” 高文差点让这货一脑袋顶在下巴上,多亏反应机敏才堪堪躲过,随后他站起身子,伸手按在琥珀的脑袋上:“你醒了?解释解释这到底发生啥了——你跟一个拿着瓜子的刺客在这儿大战三百回合了还是喝高之后跟我的墨水瓶进行了黑暗决斗?” “瓜子?黑暗决斗?”琥珀的懵圈程度似乎丝毫不亚于高文,眨巴着眼睛愣了半天才好像终于彻底清醒过来,紧接着她便看到了书桌旁边的一片狼藉以及高文身上的墨水和瓜子皮,整个人一缩脖子,甚至连身高都好像硬生生缩进去一节,“那我如果说刚才有一个凶残的刺客尝试用瓜子皮刺杀你你信么?” 高文一乐:“我说我下个月给你涨三倍工资你信么?” 琥珀顿时一扬脖子:“我可以信,你啥时候涨?” “别打岔!”高文顿时一巴掌把她按了回去,“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是你干的?你又为什么会趴在地上?” “……如果我说这一切都起源于一次抽筋你信么?”琥珀缩着脖子,只偷偷抬起眼皮看了高文一眼,“我当时只是想帮你把身上的瓜子皮弄下来……” 高文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又抖了抖衣领和头发间的瓜子皮,表情木然:“那我已经收到你的好意了——我姑且不在意为什么自己身上会有瓜子皮,你先给自己选一面墙吧。” “我说的是真的!”琥珀顿时跳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啊——我一开始就是在你旁边守着嘛,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抽了下筋,紧接着手脚就跟不听使唤一样,我还想招呼人进来帮忙的,但之前你开始‘冥想’的时候我把书房的防护给激活了,想关都关不掉,后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趴在地上的,就记得突然感觉一阵格外轻松……” 琥珀噼里啪啦地说着自己刚才那一段诡异又惊悚的经历,中间还夹杂着手舞足蹈比比划划的“辅助说明”以及现场演示。 她所讲的事情实在离奇古怪,又习惯性地加上了一大堆夸张的表述,然而高文却在她开口之后没多久便露出了严肃认真的表情,他仔仔细细地听着琥珀的讲述,直到对方说完之后才开口:“所以那不是什么‘抽筋’,严格来讲是你感觉自己出现了不受自己控制的‘肢体’,而那部分‘肢体’在和你本身的意志起冲突?” 琥珀眨了眨眼睛,特惊讶地看着高文:“……你都信了啊?我还以为你……” “你平常给人的印象是说话嘴里没个把门——但我知道你在什么情况下说的话是有把门的,”高文看了这个暗影突击鹅一眼,“这些异常现象发生之前有什么征兆么?” “征兆?完全没有征兆,”琥珀无奈地摊开手,“我嗑瓜子的时候嗑到两个臭的算不算?如果不算的话那一切就都只能说是突发情况了。” 高文皱着眉,也不知在思考些什么,紧跟着又问了一句:“那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琥珀回忆了一下,“就你进入‘冥想’之后不到一个小时的时候?” 高文保持着眉头紧皱,默默地注视着琥珀的脸,脑海中却有数不清的思绪在翻涌起伏,琥珀却被对方这眼神看的毛骨悚然,当场耳朵就支棱起来:“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说的都是真的啊,而且你刚才也说了相信我的……” “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高文表情严肃地慢慢说道,“我只是……有一些完全没来由的联想。” 琥珀身上绝对发生了什么“异象”,高文可不会把这简简单单地归到“抽筋”上拉倒,而她身上出现异象的时间……仔细想想的话应该就在卡珊德拉和海妖们开始切割那些紫黑色的“水晶荆棘”前后。 理性上,这似乎是两件毫不相干的事情,远在同步轨道的暗影大厅和从小到大在地表生活的琥珀之间能有什么联系?高文想不到任何线索或证据能把二者串联在一起。 然而从感性上……他忍不住想到了苍穹站中发生的情况。 因为这是他现在能想到的、唯一可以跟琥珀身上异象有点关联的事情——至少,它们似乎是同时发生的。 而且那间大厅里还充斥着不正常的暗影力量。 “没来由的联想?”琥珀疑惑地看着高文,耳朵在空气中微微抖动了两下,“你……是不是苍穹站那边出什么问题了?” “‘星图保管员’,”高文看着琥珀的眼睛突然说道,“你对这个词有什么印象么?” 琥珀一愣:“星图保管员?没听过,政务厅里准备新增的职位么?是干啥的?” 她的表情不似作假,当然,高文从一开始也不认为她真的会知道这个名字。 “我们在苍穹站中发现了一个被暗影力量笼罩的大厅,大厅中有一个古怪的起航者设备,设备铭牌显示那东西叫做‘锚点发生器’,”高文没有隐瞒,“当时那个锚点发生器被大量紫黑色的荆棘状水晶增生物覆盖,卡珊德拉带领海妖们清除了那些荆棘——从时间上,那应该正好是你‘身体不受控制’的时候。 “而在清除了那些荆棘之后,尼古拉斯他们读取了那个设备中残存的日志资料,从资料中,我们得知了一个叫做‘星图保管员’的存在……” 第1457章 难题 琥珀愣愣地听着高文所讲的事情,直到对方话音落下,她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有些蒙圈地抬起头:“所以你觉得苍穹站里发生的事情跟我有关?” “大厅中充斥着暗影力量,切割荆棘的时候你的身体发生了失控,你还感知到了不属于自己的‘肢体’,”高文表情很严肃,“当然,我知道这些听上去都是不怎么有说服力的猜想,但巧合之处过多,我便难免把这些联想到一处。” “可这怎么可能呢……”琥珀困惑地握紧了拳头,又慢慢放开,“我一个在地表生活了几十年的普通人,怎么会跟太空中的苍穹站还……” “可你并不是一个‘普通人’,”高文看着琥珀的眼睛,“你也知道自己的特殊之处,事实上在我看来,你身上发生什么都不让人意外,毕竟……你甚至能拿到夜女士的一部分权柄。” 琥珀抿了抿嘴唇,突然意识到自己对此完全无法反驳,正如高文所说的,她一开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她是刚铎帝国人工合成的“人造人36号”,她有一个来自暗影界的灵魂,她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生存在现世界的“暗影住民”,而且她还与暗影女神有着无法解释的联系……种种特殊之处都汇聚在一个人身上,这就注定了她身上必然会发生一些不寻常的事情。 只是一直以来,她心目中的“不寻常之事”都仅仅局限在这颗星球上,太空中的苍穹站……往前倒腾几年她甚至还不知道“空间站”这种东西呢!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琥珀眨了眨眼睛,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高文,“话说难道你觉得我就是那个所谓的‘星图保管员’?” “……这听上去不太可能,但从另一个角度想,你的身体虽然是刚铎帝国时期制造出来,可你的灵魂或许要比刚铎帝国更加古老,毕竟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灵魂的来历,不是么?”高文慢慢说道,“当然,这仅仅是个没什么依据的猜想,而且有太多可以否认的地方。别的不说,起航者留下的‘星图保管员’应该也不会弱成你这个样……” 琥珀:“……说的也是。” “现在关键的是你身体如何,”高文皱了皱眉,表情严肃起来,“除了之前感觉到肢体失控和刺痛,现在你还有什么异样么?” 他现在越发怀疑琥珀和苍穹站之间真的有什么联系,这最初或许只是个没来由的猜想,但这想法一成型就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坚定,如果真的是之前卡珊德拉她们切割“荆棘”的过程对琥珀这个“人造生命体”产生了某种刺激,那这种刺激是否还会留下什么后遗症?那些荆棘的消失对琥珀是好是坏?这都是他越发担心的事情。 琥珀显然也有点担心自己的状态,她一脸紧张地查看着自己的手脚,又原地蹦了蹦,还蹲起了好几下,绕着高文小跑了两圈,中间还往暗影界里钻了两次——一连串奇奇怪怪的“自我检查”之后她才松了口气:“感觉好像没什么不对劲的,而且非但没什么不对劲,还感觉……轻松了许多?” “还感觉轻松了许多?”高文眉毛一扬,“这什么意思?” “就好像一直以来束缚在自己身上某种东西消失了?觉得手脚和精神都轻快不少,”琥珀斟酌着用词,尝试描述自己此刻奇妙的感觉,“就是那种……你从来不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束缚着,也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应该这样,但突然有一天这束缚消失了,你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原来可以更轻松,才终于意识到之前有什么东西在影响自己的活动,就是这种感觉。” 说到这她又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补充道:“但这只是一种‘感觉’上的变化,我的身体似乎并没有真的因此变快变强,力量也跟之前没什么变化,一种心理层面的轻快?大概就是这样。”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高文上下打量了琥珀两眼,“所以就短期来看这似乎还算好事。但我们仍然不知道你跟苍穹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也不知道所谓的‘星图保管员’到底是什么东西。” “唉,希望尼古拉斯他们那边能尽快找到什么新线索吧,”琥珀一声叹息,“你说我当年就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贼,这怎么现在都被卷到这种事情里来了……” “行了,你别在这儿感慨了,有这感慨的功夫不如先收拾收拾你的犯罪现场,”高文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回头又看了一眼那满目狼藉的书桌书架和地面,“这搞的跟进了一个加强营的哈士奇似的,你……算了,你一个人估计也收拾不过来,等会让贝蒂派几个人来收拾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拽上了琥珀的胳膊便往外走,琥珀被拖着还在不停地BB:“哎哎你别拽我……哈士奇是什么啊?回头这个词条怎么注释……哎你拽我去哪啊?” “去哪?跟我找地方洗手去!墨水都腌入味了!还有我这身衣服也得换。等会,你说的词条是什么……你那破书还连载着呢啊?!而且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你就不用往里加了!” 琥珀就这样被高文拖着出了房门,一边在后面连跑带颠地跟上一边嚷嚷着:“那我知道了,下期我就写上‘大帝本人对《圣言录》的发行情况极为关注,并亲自提出建设性的编写意见’……” …… 夜色渐渐浓郁,初冬时节的寒风正呼啸着吹过窗外,远方城区的灯光与天空中渐渐密布的繁星显得清冷而遥远,从热交换器中吹出的暖风却驱散了这夜色中的寒凉,在魔晶石灯带来的明亮灯光下,赫蒂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放下了手中的文件。 这里是她的卧室,充满女性气息的房间显得温馨而亲切,她也换上了舒适的居家便服,轻便的衣裙让她暂时可以放下作为帝国大执政官的威严和紧绷感,然而即便如此,身居要职所带来的负担也不会随着下班结束——今天又有一些文件被她从政务厅带了回来,直到刚才才处理完。 “或许该考虑考虑优化秘书处和二级顾问组的工作流程了,”赫蒂轻声自言自语着,“之前的方案应该可以……” 门外的走廊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喧闹,赫蒂疑惑地抬起头来,喧闹声中似乎有熟悉的动静,但很快这声音便到了远处,再也听不真切了。 “……该不会是瑞贝卡吧,听上去不像。” 她随口咕哝了一声,而就在这之后过了还没半分钟,她便听到有脚步声来到自己房门前,紧接着是敲门声和瑞贝卡的声音:“姑妈,您在里面吗?” “……进来吧,”赫蒂嘴角一抖,不知为何手指就轻轻抽动了两下,“门没锁。” 下一秒,瑞贝卡便推开门探头探脑地钻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一大摞的文件,这姑娘进屋之后第一眼便看到了正坐在桌子后面的赫蒂,脸上顿时笑逐颜开:“哎,您果然还在工作呢啊!” “事实上两分钟前我刚准备休息,”赫蒂的目光则瞬间落在了瑞贝卡手中那一摞厚厚的文件上,眼角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一点技术上的小事情,需要请您过目一下,”瑞贝卡笑眯眯地抱着文件来到赫蒂面前,仿佛全程都没有注意到姑妈逐渐微妙起来的脸色——也可能是这些年对此早已习惯,“其实我原本打算明天拿到政务厅的,但今天回家的时候不小心……” “你得多不小心才能不小心把这东西带回来……”赫蒂不等瑞贝卡狡辩完便瞥了她一眼,然后一边伸手接过文件一边随口问道,“刚才走廊上什么动静?不是你在跑来跑去吧?” 瑞贝卡赶紧摆摆手:“啊,不是,是祖先大人和琥珀……” “祖先大人和琥珀?”赫蒂正待翻开文件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狐疑地看向瑞贝卡,“琥珀也就罢了,祖先大人……你编谎话能注意一下逻辑性么?” “我说的是真的!”瑞贝卡赶紧摆着手,然后就开始比比划划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我刚才看到祖先大人拽着琥珀从走廊上跑过去,俩人身上手上脸上都是墨水,一边走还一边讨论新一期《皇帝圣言录》的内容,祖先大人还吩咐旁边路过的贝蒂带人去收拾书房,说有半架子书都倒地上了……” 说到这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我带来的这些文件原本是想让他过目的,但他看上去很忙,就让我把东西给您先送来了。” 赫蒂:“……?” 这位帝国大执政官维持着面无表情的姿势盯着瑞贝卡看了好半天,仿佛要硬生生从满脸坦诚的帝国铅球脸上看出那么一星半点胡扯的证据来,然而到最后她看见的还是只有瑞贝卡人畜无害的干净笑脸,于是只能相信这铁头姑娘说的是真的。 这也只能是真的——毕竟瑞贝卡从小到大的特点就是头铁,尤其是这种回头传出去很可能会被老祖宗吊起来打的言论,她说出来的每一个标点符号都肯定是发自肺腑的那么真诚…… 赫蒂突然伸手揉了揉额角,发出一声长叹:“瑞贝卡啊……” 瑞贝卡立马凑上来:“啊?怎么了?” 帝国的大执政官女士满脸担忧:“你说……先祖这段时间的压力是不是太大了?” 瑞贝卡想了想,眼睛骨碌一转:“那我回头给他炖点补脑子的汤……” 赫蒂抬头看了正满脸阳光的大侄女一眼:“你别说这是我的建议。” 随后不等瑞贝卡反应过来,她的目光便落在了手中的那份文件上,而随着视线向下浏览,赫蒂之前略有些放松的表情也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在快速浏览完前面的部分之后,她抬头看向了正站在一旁的瑞贝卡:“这是那个‘观测装置’的本地化建设草案?” “是的,解星者那边已经加班加点完成了对原始文本的翻译,然后詹妮带领的小组对翻译之后的文件进行了重新注释和理论推演——您眼前这份是对整个工程项目的说明以及初始方案,”瑞贝卡点着头说道,“目前遇上的技术性难题也都写在上面了。” 赫蒂神情严肃,她再次将自己之前匆匆浏览的内容认真看了一遍,表情若有所思:“诺依人的‘魔潮观测装置’是基于对临近恒星的魔力变化观测来间接计算出‘起源震荡’在宇宙空间中留下的‘痕迹’,整套装置最核心的部分是‘起振焦点’么……” “是的,这个‘起振焦点’是整个观测系统的‘心脏’,也是计划中最难的部分。”瑞贝卡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她伸手指向技术文件上的一幅示意图,那示意图明显源自诺依人最初传来的那份技术文件,只是在细节之处进行了些许调整,而瑞贝卡手指的地方,正是整套装置最中心的结构:那座位于环状观测器中心的、仿佛某种金字塔或方尖碑的巨型结构。 诺依人所设计的这套魔潮观测装置整体由两个部分组成,一部分是位于外部的、由多段结构拼接而成的巨大圆环,另一部分则是环状结构中心的庞然大物,在图纸上,它被称作“起振焦点”,而这个焦点才是整套装置真正的心脏——它的作用,是与遥远的星辰产生“共振”。 宇宙中的魔力无处不在,而这些能够贯穿万物、跨越虚实界限,甚至覆盖所有维度的力量从某种意义上就如这个世界的“骨架”,世间万物皆依靠它们连接并厘定秩序,而宇宙中的群星……便是这些魔力之网中大大小小的“焦点”。 无形的魔潮如一道季风般在群星间往返,除了对智慧生物的心智产生毁灭性影响之外,它几乎不会和任何实体物质产生反应,因而其踪影看起来根本无迹可寻,但蕴含惊人能量的恒星仍能在一定程度上干涉魔潮的运行,并在自身闪烁的过程中“反映”出魔潮的踪影,这正是它们作为“魔力焦点”的固有秉性,也符合“统一波动理论”的描述。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那无尽群星便是太空中的一面面镜子。 而只有从这些遥远又闪烁的“镜子”中,凡人们才能窥见末日掠过现实世界上空时留下的惊鸿掠影。 可是要从一颗小小的星球上观看那些遥远星辰所“倒映出的景象”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现在我们遇上的最大的问题,就是‘起振焦点’运行所需的能级简直是个天文数字——而且它需要的还不仅仅是强大的能量,”瑞贝卡的声音传入赫蒂耳中,“诺依人在起振焦点内部构筑了一个能够干扰时空结构的装置,其作用是削弱焦点核心的虚实界限,从而在暗影界、幽影界等界域也形成观测装置的精确投影,以增强对远方星辰的测量精度,这玩意儿……哪怕有图纸也不好搞啊!” 第1458章 血压忽高忽低的 在这个世界,众生如同被困在一个漆黑的屋子里,这屋子中镶嵌了星星点点如同芝麻般大小的镜面,又有一个看不见的食人猛兽在黑暗中往来逡巡,凡人的耳目看不到、听不到这个猛兽的踪影与动静,只有那些特殊的镜面才能偶尔倒映出猛兽的一鳞半爪,在这些倒影中,凡人或可抓住机会,在被吞噬前找到那唯一的生存之道。 而不幸的是,那些镜子过于渺小遥远,众生的双脚又被困在原地,凡人们根本看不清那些模糊细微的倒影,因而想要捕捉到那猛兽的踪迹,凡人必须依赖魔潮观测装置,但现在有一个最大的问题:这个装置造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 听着瑞贝卡的话,赫蒂陷入了短时间的沉默中。 她知道,对抗魔潮需要的其实不仅仅是一个观测装置,更重要的还是那套“防护系统”,然而如果想要让防护系统生效,观测装置所得到的参数就是必要的前提条件,按照先祖“一步一步走”的方针,不管之后防护系统的问题怎么解决,这个观测装置是必须提前造起来的。 良久,她抬起头来,注视着瑞贝卡的眼睛:“以我们现在的技术完全不可能建造出这个‘起振焦点’是么?” “并非完全不可能——只是成功概率很低,”瑞贝卡斟酌着说道,“以我们目前最尖端的能源矩阵技术,再加上之前在‘门’计划那边积累起来的能量纯化经验,勉勉强强可以达到起振焦点‘点火’瞬间所需的能级,但也仅仅是达到点火的标准,后续如何维持其稳定运行以及维持焦点内部特殊的时空结构还是个问题。而且……” 赫蒂表情很平静:“而且什么?” “起振焦点失控的概率极大,因为整个系统到时候是勉强启动,很多技术参数都达不到标准,这东西的安全性将相当堪忧,我们相当于是举全人类之力造出一个我们自己根本控制不了的能源,然后把它接在一个对原理一知半解的机器上,并期待它能稳定运行几个月甚至更长时间——这东西一旦炸了,那可不是实验室里‘砰’一下那么简单。” 赫蒂看着瑞贝卡脸上露出的郑重严肃表情,突然感觉心中一凛。 连这傻狍子都因为项目的失败概率和可能后果而紧张成这样,那这玩意儿的可怕后果绝对超过了一般人的想象——要知道瑞贝卡平常可是能面带微笑地搓城门那么大的火球的! 瑞贝卡当场就隐约觉得姑妈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古怪,但以她的情商很难短时间内猜到对方眼神为什么古怪,所以她立刻就忽略了心中这点小小的疑惑,并继续说道:“另外……不管能不能做到,我们都得尽量保证这个观测装置能一次成功。它的规模很大,我们恐怕没有足够的时间和资源来‘试错’……” “我想听听你的方案,”赫蒂打断了瑞贝卡后面的话,她表情严肃地看着对方,“我了解你,当你找我报告一个技术难关的时候,其实你多半已经有了某种大胆的解决方案——这次我不在意你这个方案的可行性,你先说说你打算怎么办。” 瑞贝卡张了张嘴,她还真不习惯姑妈现在这个态度,但在稍微寻思了一下之后她还是点点头:“我是有个想法……就是不知道祖先大人和维罗妮卡小姐同不同意。” 说到这她又斟酌了一下,这才谨慎地开口:“深蓝之井的能量应该可以,我之前看了一下维罗妮卡小姐那边提供的数据,那座天然的魔法涌源完全可以拿来给起振焦点点火,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赫蒂皱了皱眉,“说话别这么吞吞吐吐的,只是说一下自己的方案而已,我又不会因为这个打你。” 一听这个,瑞贝卡后面的话顿时就流畅起来:“只不过目前深蓝之井涌源的规模还不够大,主要是仅仅依靠一个主网道裂隙来供能或许不够用,得多拓展几个裂隙出来。我计算过了,咱们只需要在目前的深蓝之井基础上稍微炸一炸就行……尘世黎明号用超临界加速器一轮齐射大概差不……姑妈?姑妈您没事吧?姑妈您脸色不是很好啊!” 赫蒂捂着胸口缓了半天才把气喘匀,当场就觉得自己还是大意了,她应该在瑞贝卡进屋的一瞬间就把机械化心智、冰冷思维和气定神闲都给自己拍上,顺便手边再放两瓶速效复苏合剂——这都几年过去了,这怎么瑞贝卡开口的杀伤力非但没有随着其年龄的增长而有所收敛,反而是随着帝国武备的当量日渐提升了? 合着她这脑洞抽风的程度是跟着主炮的威力走的? 赫蒂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数不清的念叨,但脸上终究还是维持住了姑妈的威严,她努力挂起温和亲切的微笑,看着瑞贝卡的眼睛:“你知道当年刚铎帝国是怎么完的么?” “我知道啊,深蓝之井大爆炸嘛,可我这个方案跟那不一样!”瑞贝卡立刻解释起来,“我这个是受控的——并不是为了引爆整个深蓝之井,而只是为了打开更多的网道裂隙,把更多的深蓝脉流给‘引流’到物质世界来,就相当于在网道外面的屏障上凿几个小孔。您看,深蓝网道本身就在那,处于物质世界和深层界域的夹缝里,我们打几个孔并没有破坏脉流本身,而且对于整个行星动力系统而言,这一点点能量引流也不会影响到整个网道的运转……” “你……先让我缓缓。”赫蒂不得不抬起手摆了摆,她轻轻吸了口气,目光再次落在桌上的那堆文件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注释和图纸此刻竟好像突然化作了层层叠叠令人头晕目眩的旋涡和深渊,她注视着它们,仿佛在注视着这个世界风雨飘摇的未来。 然而不管她愿不愿意,未来迟早会来。 “我会在今天晚上把你送来的资料全部看完,明天一早提交给先祖过目,”她慢慢平复下心情,带着一丝无奈,“这种事……恐怕已经不是我们一个国家就能擅作决定的范畴了。” 瑞贝卡点了点头:“哦,那您先看着,我先走了——趁着时间还不太晚,我得去趟炼金实验室……” 赫蒂有点疑惑:“这么晚了你去炼金实验室干什么?” “去找点草药啊,”瑞贝卡笑颜如花,“明天一大早给先祖煮点补脑子的草药汤……刚才说的您忘了?” 赫蒂:“……” …… 第二天早餐过后,高文刚刚来到书房便看到了赫蒂送过来的一大堆文件——以及对方眼眶周围那一圈明显不是画上去的黑眼圈。 而在大致浏览了文件的内容,并且听赫蒂转述了瑞贝卡那天打雷劈般的“解决方案”之后,他瞬间理解了对方那严重的黑眼圈到底是怎么来的。 “……当听到她选择用深蓝之井来解决起振焦点点火能量的难题时,我只觉得这是个大胆但富有创意的方案,”赫蒂叹息着,她注意到高文的表情很微妙,显然即便是见多识广心胸宽阔的先祖在听到瑞贝卡的方案之后也受到了震撼,“可后来听到她对深蓝之井的‘改造’计划,我几乎以为她脑筋出了问题。” 过了很长时间,高文才把手中文件放下,伴随着一声长叹:“……她不是脑筋出了问题,她是一向这个脑筋。” “那您的看法呢?”赫蒂关注着高文的表情变化,“难道我们真的要采取这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方案?通过轰炸深蓝之井的方式,在星球表面‘钻’出一个能源矩阵,然后在这个能源矩阵上建造魔潮观测装置?虽然瑞贝卡在方案里把这称作‘精确爆破’……” 高文沉吟了片刻,慢慢说道:“可我们不得不承认,从理论上这个流程是合理且有可行性的。” “……我一点都不想承认这个流程的合理性,”赫蒂语气颇为纠结,“我们真的别无选择到了这种程度,以至于要做这种冒险之举么……瑞贝卡还没有给出这个方案的具体风险概率,但仅仅是粗略估计,我也几乎整晚无法入睡。” “或许我们就是别无选择到了这种程度,”高文看着赫蒂的眼睛,但紧接着话锋一转,“不过这也仅仅是一个‘备选方案’。这件事事关整个世界的命运,不是我们自己就能擅作决定的,而且不管瑞贝卡再怎么聪明,她和她的技术团队也有其视野局限。” 说到这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们需要和其他联盟成员国商议此事,尤其是要询问奥菲莉亚矩阵的意见,毕竟深蓝之井有着特殊的国际位置,我们自己定的规矩,即便是塞西尔帝国也不能在塔拉什平原乱来,而且其他国家也有聪明人,他们也在研究诺依人发来的这些资料,或许……他们中有人能想到更好的替代方案。” 听着高文沉稳有力的话语,赫蒂慢慢点了点头,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有些浮躁的心绪也一点点平复下来,一同平复下来的还有居高不下的血压——她不禁有些感叹,到了自己这个位置,到了这个时候,背后仍然有一位如山般可靠的长辈可以依靠,实在是一件幸运的事。 而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突然从书房外的走廊传了过来,紧接着那扇厚重的橡木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瑞贝卡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而且冒着怪味的药汤走了进来,帝国铅球明媚愉快的声音如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般洒进房间:“祖先大人!我给您煮了汤……啊,姑妈您也在啊!” “煮汤?”高文一脸懵逼地看着瑞贝卡手里那盆黑乎乎的不明液体,看到那东西上面还飘着没过滤干净的草药叶子,“这什么东西?” “补脑子的草药汤啊,”瑞贝卡一脸灿烂,“姑妈说您最近精神压力太大脑子可能不好使了,让我给您弄点补脑子的东西。” 高文慢慢转过头:“……赫蒂?” 赫蒂感觉自己刚刚下去的血压“腾”一下子就到顶了。 高文则又回头看了瑞贝卡一眼——这姑娘的笑容仍旧灿烂,明媚的仿佛清晨第一缕洒进房间的核爆闪光…… …… 小推车的轮子碾压着花园中的石板路面,轻微的吱嘎声在这个寂静的清晨中显得舒缓安然,初冬时节的寒风吹过了庭院,让侍女服的衣角微微飘扬起来,贝蒂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然后揉了揉鼻子,抬头看向不远处已经没有鲜花盛开的花坛:“冬天来了啊……去年这个时候还在打仗。” 一个轻柔温和的声音从她手中的推车上传来:“你感冒了么?” “没有,就是冷风吹过来鼻子有点痒,”贝蒂立刻摇了摇头,笑着对手推车上那个被特殊支架撑住的金色巨蛋说道,然后又伸手掖了掖围拢在金色巨蛋周围的棉被,“倒是您,花园里有些风,您不冷吧?” “……其实我根本不需要包裹这些东西,”金色巨蛋中传来的声音有些无奈,“你把我放在北极寒冰或者火山岩浆里我都不会受伤的……” “那不一样!”贝蒂一脸严肃地摇着头,“传奇强者们也不怕冷不怕热,可他们出门的时候还是要穿衣服的……” 金色巨蛋:“……你说得对。” 曾经的龙族众神之神就这样无奈地接受了一个脑袋不怎么灵光的小侍女的“安排”,任由贝蒂把她推到了花园中央,而这一幕在任何人看来都异常古怪——塞西尔宫的女仆长贝蒂推着个改造过的手推车,手推车上堆着一床棉被,棉被里包裹着一个散发出微光的金色巨蛋,俩“人”还在花园里边走边聊…… 然而对于在花园中工作的侍从和守卫们而言,这样的景象早已见怪不怪。 女仆长隔三岔五就会推着这辆手推车出来——带“蛋女士”晒太阳。 绝大部分侍从和守卫都不清楚这枚金色巨蛋真正的来历,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渐渐熟悉这位特殊“皇室客人”的存在,并与对方建立起友好的关系。 “不知不觉,你已经照顾我挺长时间了啊……” 手推车上的金色巨蛋突然开口了,声音中带着感叹。 “好像是哦,”贝蒂想了想,回忆着自己跟这位“恩雅女士”相处的经历,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不过对您而言,这应该也不是太长时间吧——我听陛下说,您可是活过很久很久岁月的……” “不,我决定按这幅姿态诞生的日子开始算,我今年两岁,”恩雅随口说道,“新的开始,新的人生——这样会有趣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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