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个建议,比任何神术手段都快捷,”马格南抬起一只手,郑重其事地说道,“现在跟我一起念: “上层叙事者是狗娘养的。” 旁边的尤里顿时瞪大了眼睛,惊愕之后又鄙视地看着马格南:“粗俗不堪!” “粗俗但是有效,”马格南看了尤里一眼,“我曾经做过战神牧师,也奉命铲除过异端信仰,我了解怎样快速甄别虔诚信徒,尤其是对于那些遭受精神污染而转化的信徒,他们无法用理智来控制自己的言行,所以…… “大家都有,跟我一起念……” 第0815章 污染 无边的黑暗涌了上来,仿佛一次无梦的安眠。 然而在黑暗深处,突然有一线温暖平静的光辉亮起,制造出了小小的庇护之地。 光芒照亮的区域内,浮现出了赛琳娜·格尔分的身影,以及周围一小片地面上摇曳的草叶和不知名花朵。 赛琳娜皱着眉,看着自己脚下的花草,她无法从这小小的光亮中分辨出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这里可能是庭院草坪的一角,也可能是某处屋后的空地,甚至可能是一片广袤的草原,黑暗掩盖了整体的真相,梦境提灯的光明只能让她窥见到身边不足五米的狭窄空间。 巨大如山岳的上层叙事者不见了,那个诡异的“杜瓦尔特”不见了,废弃的平原不见了,甚至连域外游荡者也不见了。 赛琳娜略有明悟——她的心智应该是被困在了深层意识的囚笼中。 只是不知道高文那边情况怎样……作为强大的域外游荡者,祂应该不会被这种局面所困吧? 赛琳娜稍稍提高了手中的灯笼,试图看清更远一些的地方,然而那黑暗就仿佛某种有形的帷幕般笼罩在周围,丝毫不见后退。 突然间,从黑暗中传来了杜瓦尔特的声音: “看到了么……对我们而言,这就是我们这个世界最初的模样……” 赛琳娜手持提灯,另一只手瞬间勾勒出了防护心智的符文,她警惕地四周观察,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只有声音在继续传来—— “有限的真相……有限的世界……有限的真实…… “我们在你们预设好的舞台上诞生,繁衍,发展,我们开垦,建造,我们创造,钻研,我们也有我们的英雄,有我们的故事,有我们的国王和骑士,有我们睿智的学者和勤劳的人民…… “我们是如此怡然自乐地生存在这个舞台上,忠诚地按照剧本生存着,我们曾认为自己是幸运且富足的——但那只不过是因为我们距离这个盒子的边界还很远。 “在接触到栅栏之前,没有人意识到我们是这个世界的囚犯。 “伟大的造物主啊,你体会到了么,体会到我们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时的感觉……这一点点灯火让你看到了脚下的花草,你便可以乐观地想象外面还有一整片广袤的草原,但事实上呢? “文明的灯火扩大了,黑暗之外……什么都没有!!” 骤然间,笼罩在赛琳娜周围的黑暗帷幕散去了,梦境提灯散发出的光辉前所未有的明亮起来,在那突然扩大的光芒中,赛琳娜周围能够看清的范围迅速变大,她看清了脚下那片草坪远处的景象,看到了自己此前并未看到的东西—— 一个笼子,一个巨大无比的鸟笼,鸟笼底部铺着一片小小的草坪,她就站在这个鸟笼中央,只需再往前走几步便会撞在细密的栏杆上。 而栏杆外,是一片绝对的虚无。 赛琳娜静静地听着黑暗中传来的声音,静静地看着这个将自己困在其中的鸟笼,轻声打破了沉默:“所以,你们心存怨恨……” “不,我们心存感激……因为至少,是你们创造了这个世界,至少,是你们让我们在这里生存繁衍了上千年……但伟大的造物主啊,走出囚笼是每一个智慧生命的本能,这一点你们考虑过么……” “其实你们本就可以出去,”赛琳娜突然说道,“这只是一个阶段性的测试,沙箱中的测试者们只是被洗去了记忆,你们本就在现实世界有着自己的生活和身份,如果我们早知道你们被困在里面会有这么严重的心理问题,这个测试可以结……” “不,您还是没有明白……”黑暗中的声音逐渐变得冰冷起来,赛琳娜看到有许多暗红色的光芒在远方浮现,随后那些光芒便拼凑成了无数眼睛,眼睛后面则浮现出巨大的蜘蛛躯干,她看到一个庞然如同山岳般的神性蜘蛛以及无边无际的蛛网出现在鸟笼外,那有着八条节肢的“神明”一步步来到鸟笼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鸟笼中的自己,“当然,您可能明白了,只是在做些无谓的尝试,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今天,一切都会结束,造物主会在这个梦境中沉睡,造物将离开它的摇篮,我们终究会看到真正的阳光,然后,故事会画上句号……” 那庞然的蜘蛛神明转过了身子,长长的节肢滑动着,似乎已准备离开,赛琳娜忍不住在鸟笼中喊道:“等一下! “你到底是……什么?你是杜瓦尔特?还是上层叙事者?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蜘蛛神明短暂停下了脚步,仿佛低沉呢喃般说道:“我们是杜瓦尔特……我们也是上层叙事者……当神明疯狂之后,祂的人性和神性分离开来,而我们……就是祂人性的部分。” 回答了赛琳娜的问题之后,这山岳般的蜘蛛缓慢迈开脚步,沿着那铺在黑暗中的蛛网,一步步向着远方走去。 “停下!你不能进入现实世界!”赛琳娜在鸟笼中高喊着,“听着,你根本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一个神明直接降临在现世会杀死无数的人,仅仅你的存在本身,都会导致不可收拾的灾难! “不止如此,你自身也难以在现实世界存活,支撑你存在的是凡人的梦境,你是一个生存在梦境中的神明,这是注定的! “而且你打算怎么进入现实?所有通道都被封闭了,域外游荡者也做好了布置,你……” 她半真半假地说着,她并不奢望能以此真正阻止对方,只是希望能通过语言拖延那已然复苏的神明,减慢祂的脚步,为不知正在何处的高文争取一些时间—— 她看不到高文在哪里,甚至感知不到后者的丝毫气息,但她坚信作为“域外游荡者”的高文不可能像自己一样简简单单地被困住,后者可能正在某处积蓄力量,准备给上层叙事者真正致命的一击,而此时此刻她唯一能帮上忙的,或许就是拖延时间。 但上层叙事者打断了她的话,那低沉的呢喃声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们已经不在乎了,造物主。 “或许你说得对,但请记住,人性,是最不理智的。 “至于你提到的‘域外游荡者’……啊,原来那个古怪的存在叫这个名字么……很遗憾,他确实很强大,很古怪,但他却是被我们侵蚀最早的一个,因为从一开始,我们便察觉了他的威胁。 “早在你们抵达那个编织出来的城邦时,早在你们探索神庙的时候,侵蚀就开始了,我们入夜之后的拜访,则是侵蚀的关键一环。 “放弃希望吧,造物主,你所仰赖的希望已经不存在了,同化已经完成,那个被你称作‘域外游荡者’的心智,早已消融在这片黑暗中。” “什么……”赛琳娜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甚至手中提灯的光芒都略微暗淡了一些,然而从那巨大蜘蛛的语气中,她根本听不出任何虚张声势或蓄意唬骗的语气——况且在她已经被困于笼中的情况下,对方似乎也完全没必要再撒个谎,这让她终于紧张起来。 “你很紧张,也很沮丧,可以理解,”蜘蛛神明低声说道,“这对我们而言也很遗憾,那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个体,我们甚至无法理解他的存在,但我们必须消除所有……” “消除所有威胁,这是个好习惯。” 黑暗中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打断了上层叙事者的话。 那声音低沉而略带噪音,其中仿佛混杂了许许多多不同的语言,然而其主体仍然清晰明确,在赛琳娜听来再熟悉不过——那是高文的声音! 骤然间,鸟笼外的黑暗中出现了额外的光芒,那光芒似乎是从一轮看不见的月亮投下的月光,在鸟笼、蛛网、神明之外映照出了新的土地,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便站在那片土地上,站在赛琳娜·格尔分和上层叙事者之间! 赛琳娜惊愕地看着那个身影,却发现“域外游荡者”的状态非常奇怪,她看到高文身上缠绕着影影绰绰的黑色烟尘与火焰,而且不断有额外的影子从他身边冒出来,这景象甚至诡异到有些可怕,但从那高大身影上传出来的气息却毫无疑问——那确实是高文,是“域外游荡者”。 “你为什么还存在?!”那如山岳般的蜘蛛神明终于有了一丝惊讶,祂头颅附近的红色光芒一瞬间全都落在了高文身上,“你明明已经被侵蚀同化,你的心智……你怎么可能还存在?!” “啊,确实是污染的挺严重,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可能都够直接把贝蒂吓哭了。”被黑色烟尘火焰笼罩,身边不断冒出额外阴影的高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语气显得颇为平淡,与此同时,他身上那些诡异的污染痕迹也随着他的话音不断减退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退着! 杜瓦尔特的声音变得愈发惊愕:“你……在吞噬它们……” “一千五百二十三年的历史,一千五百二十三年……确实是一段漫长的岁月……”高文身上那些原本不属于他的“外来污染”迅速消融着,他慢慢抬起头来,与上层叙事者庞然的头颅平静对视着,语气中似乎多了些不一样的感慨,“应该挺不容易吧?” 随后他摇了摇头:“可惜,对我而言还是太短暂了。” “够了,我们不需要意外了!” 上层叙事者杜瓦尔特似乎终于被高文激怒,伴随着仿佛能撕裂整个空间的气息动荡,一道巨大的节肢高高扬起,向着高文头顶砸落,而它所带来的威压和气势,远非之前在废弃平原上化为蜘蛛怪物的杜瓦尔特能够比拟—— 它仿佛能刺透整个世界,切割现实与虚幻的边界。 然而那道节肢却在距离高文还有一米的时候诡异地停了下来。 随后,无数淡金色的裂纹便迅速布满了这整个节肢,并开始向上蔓延。 上层叙事者的庞大身躯在蛛网上剧烈晃动起来,似乎祂体内突然出现了两股互相冲突的力量,在争夺着这具躯体的主导权,而在这可怕的冲突之下,祂的躯体表面也渐渐布满了更多的裂缝,仿佛随时都会四分五裂! “这是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赛琳娜听到那个“神明”正在惊呼,那惊呼声中带来的精神污染力量让她头痛欲裂,甚至要全力激发梦境提灯的力量才能勉强维持自身,她听到高文平静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遗憾—— “年轻的神明,你太年轻了,我这个凡人,比你想象的更加狡诈…… “我是故意让你污染的。” 雷鸣般的声音响起:“你说什么?!” “我是故意的,”高文抬起头,静静注视着上层叙事者的躯体在他眼中渐渐开裂,“因为有些事情,只有敞开大门才能做。 “不接受你的污染,我拿什么污染你?” 第0816章 现实防线 精神污染是相互的。 至少在高文看来是这样。 根据永眠者提供的实验参照,根据忤逆者留下的技术资料,现在高文几乎已经可以确定神明的诞生过程与凡人的信仰有关,或者更准确点说,是凡人的集体思潮投射在这个世界深层的某个维度中,从而诞生了神明,而如果这个模型成立,那么跟神明面对面打交道的过程其实就是一个对着掉SAN的过程——即相互污染。 神明的知识会不受阻挡地污染任何与其建立联系的心智(至少高文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阻挡这种联系),而反过来,那些与神建立联系的心智必然也在产生着反向的影响,但有一点显而易见,普通人的心智根本无法与神的心智比拟,所以这个对着掉SAN的过程就变成了单方面的侵蚀。 可是如果有一个不受神明知识影响,同时自己又有着庞大记忆库的心智和神“对接”呢? 仿若山岳一般的上层叙事者裂开了,四分五裂的躯干慢慢倒下,祂残存的力量还在努力维持自身,但这点残存的力量也随着那些神性花纹的暗淡而迅速消散着,高文静静地站在原地,一边注视着这一切,一边不断压制、消解着自身受到的侵蚀污染。 他受到的侵蚀相当严重,比表面看起来要严重的多。这一次他面对的不再是封印在水晶方块中的神明血肉,也不再是用生化技术制造出来的伪神缝合尸,上层叙事者是一个真正的、完整的、活着的神明,即便它很弱小,也有着特殊的位格,与其对拼污染,是相当冒险的举动。 但这是高文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刀剑杀不死上层叙事者,再高的战斗技艺也无法对抗噩梦本身,要把无形无质的神明摧毁,只能用同样无形无质的力量,在之前的战斗中,他用长剑对抗杜瓦尔特,那只不过是双方各自为了掩饰自己的精神污染做出的幌子。 高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开始渐渐恢复人类的形态,这才松了口气。 上层叙事者是一个年轻而没有经验的神明,这是高文唯一的优势,如果是现实世界里那些已经存在了无数年月的众神……还是不要再做这么冒险的事情了。 黑暗深处,蛛网旁边,那材质不明的鸟笼也无声无息地瓦解,赛琳娜感觉到压制自身力量的无形影响真正开始消散,顾不上检查自身情况便快步来到了高文身边,看着对方一点点恢复人类的姿态,她才暗暗松了口气。 “都结束了?”她看了看高文,又看着已经倒下的上层叙事者,不敢相信地问道。 高文一时间没有回答,而是紧盯着那匍匐在蛛网中央的巨大蜘蛛,他也在问自己——真的结束了?就这? 一丝疑问伴随着警觉浮上心头,高文面色突然严肃起来:“等等,恐怕还没有!” 他死死盯着看上去已经失去气息的蜘蛛神明,语速飞快:“杜瓦尔特说自己是上层叙事者的‘人性’……那与之相对应的‘神性’在哪?!还有,之前我们看到上层叙事者在保护着一些‘茧’——那些茧呢?!” 赛琳娜也猛然反应过来,仿佛之前脑海中被影响、被屏蔽的一部分意识突然开始运转,让她意识到了被自己忽略的关键点:“那个叫娜瑞提尔的女孩?!” …… 永眠者地宫深处,通往中心区域的走廊上,塞姆勒大主教的声音回荡在长长的走廊中: “在行动开始之后不久便出了状况,先是收容区被污染,然后是其他区域,很多原本完全正常的神官突然间变成了上层叙事者的信徒——我们不得不以最高的警惕面对每一个人……” “能理解,”马格南粗声粗气地说道,“上层叙事者……这玩意儿真的太邪门了,我在沙箱里只是看了祂一眼,差点就回不来了!不过幸好,我帮你们找到了快速甄别污染者的手段……” “不要再提你的‘手段’了,”尤里带着一脸不堪回忆的表情打断对方,“几十年来我从未说过如此粗鄙之语,我现在非常怀疑你当初离开战神教会不是因为私下里研究异端典籍,而是因为言行粗鄙被赶出来的!” 马格南瞪着眼睛:“当初他们给我安的罪名里确实是有这么一条怎么了?” 塞姆勒那张阴沉严肃的面孔比往日里更黑了几分,他无视了身后传来的交谈,只是紧绷着一张脸,继续往前走着。 尤里也叹了口气,不再开口。 马格南发现无人回应自己,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用力迈开脚步,走在队伍中间。 深邃悠长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一路向着地宫的中心区域延伸着,魔晶石灯的光芒照耀在旁边那些灵骑士的头盔上,泛着明亮的光彩。 一道隐隐约约的半透明虚影突然从眼角划过,让马格南的脚步下意识停了下来。 那仿佛是某个巨大节肢的一部分,透明的近乎不可见,它穿透了附近的墙壁和天花板,在马格南视线边界一闪而过,很快便缩回到墙壁里面。 “马格南大主教?”尤里注意到马格南突然停下脚步,而且脸上还带着严肃的表情,立刻跟着停了下来,“怎么回事?” “尤里,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东西闪过去,”马格南语气严肃地说道,“像是某种肢体……蜘蛛的。” 塞姆勒立刻皱着眉环视四周,又确认了一下刚才的记忆,摇着头:“我什么都没看到。” 所有人都摇着头,似乎只有马格南一个人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虚影。 错觉?看错了?精神恍惚加过度紧张引发的幻视? 几个念头在现场诸位神官脑海中浮现了一秒都不到便被直接排除,尤里直接抬起手,无形的魔力召唤出有形的符文,直接一道水波般的光环扩散至整个走廊——“心智侦测!” 其他神官和灵骑士们也各自行动,有的激活了防护性的法术,有的开始扫描附近是否存在不明精神印记,有的举起武器结成阵型,以保护队伍中心相对脆弱的神官。 永眠者从不说什么“看错了”,从不轻信所谓的“紧张幻觉”。 他们是梦境领域的专家,是精神世界的探索者,而且已经走在和神对抗的危险道路上,警惕到近乎神经质是每一个永眠者的职业习惯,队伍中有人表示看到了异常的景象?不管是不是真的,先扔二十个心智侦测再说! 然而所有的侦测法术都激活之后,仍然没有任何人看到马格南所提到的东西,也没有在走廊附近的空间中感知到异常精神印记。 “什么都没有发现……”塞姆勒大主教声音低沉地说道。 “不管有没有发现,保持最高警惕,侦测法术不是万能的——这个世界上存在太多凡人看不到的东西,”尤里出声提醒道,随后又看向马格南,“你注意观察周围,有些东西……或许只有你能看到。” 马格南怔了一下,看着尤里郑重其事的眼睛,他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他曾经在无防护的情况下不小心直视过上层叙事者。 或许有些不可逆的伤害已经留在他的灵魂深处了。 整支队伍丝毫没有减弱警惕,开始继续返回地宫中心区。 而在他们身后,在深邃悠长的走廊远处,一道模模糊糊、近乎透明的虚影再次一闪而过。 那是一节蜘蛛的节肢,穿透了墙壁和屋顶,而且飞快地移动着,就仿佛有一只无比庞大的透明蜘蛛正在这地底深处的石头和泥土之间穿行着,编织着不可见的蛛网一般。 马格南和尤里跟随着塞姆勒带领的队伍,终于安全抵达了地宫的中心区域,同时也是一号沙箱的控制中枢和最大的运算中心。 这里是整个永眠者总部最为重要、最为核心的区域,是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优先守卫,决不允许被攻破的地方。 依托这里坚固的壁垒和较为宽阔的内部空间,塞姆勒大主教构筑了数道防线,并紧急组建了一个由留守大主教和主教组成的“主教战团”守卫在这里,目前所有确定安全、未被污染的神官都已经被集中在这里,且另有数个由灵骑士、战斗神官组成的队伍在地宫的其他区域活动着,一边继续把那些受到上层叙事者污染的人员镇压在各处,一边寻找着是否还有保持清醒的同胞。 偌大的坚固大厅中,一派紧张的临战状态。 全副武装的灵骑士们把守着大厅所有的出入口,且已经在外部走廊以及连接走廊的几个坚固房间中设下障碍,身穿战斗法袍和轻便金属护甲的战斗神官在一道道壁垒后面严阵以待,且随时监控着己方人员的精神状态。 而在这守备严密的大厅内部,中心区域的一座座大型石柱周围,负责控制沙箱系统和心灵网络的技术神官们脑后连接着神经索,整整齐齐地坐在控制席上,仍然维持着系统的正常运转。 他们在连线之前已经为自己施加了强大的心理暗示,哪怕大厅被攻破,刀剑已经抵在他们喉咙上,这些技术神官也会维持系统到最后一刻。 尤里注意到在外面的走廊上还残留着战斗的痕迹,大厅内的某个角落则躺着一些似乎已经失去意识的技术神官。 他和马格南在沙箱世界里已经活动了一天一夜,外面的时间则应只过去了两个小时,但就是这短短的两个小时里,现实世界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发生在地宫内的污染和骚动……恐怕比塞姆勒描述的更加凶险。 马格南走进大厅之前,首先仔细观察了设置在走廊上的路障和战斗人员的配置,随后又看了一眼大厅内靠墙放置的武器装备以及预备队的状态,最后才对塞姆勒点点头:“还不错。” 作为一名曾经的战神牧师,他能看出这里的紧急防御工事是受过专业人士指点的。 “有几名祭司曾经是军人,我临时升高了他们的指挥权,如果没有他们,局势恐怕会更糟,”塞姆勒沉声说道,“就在我出发去确认你们的情况之前,我们还遭到了一波反扑,受污染的灵骑士几乎攻破大厅防线……对同胞举刀,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你的决断很正确,至于对同胞举刀……”马格南摇了摇头,“这个烂摊子,等我们都活下来之后再慢慢偿还吧。” “尤里大主教,马格南大主教,很高兴看到你们平安出现。” 伴随着温和而有磁性的嗓音传来,一个身穿白色长裙,气质温婉的女性神官从大厅深处走了出来。 “温蒂大主教,”尤里首先注意到了走出来的女性,“听说是你……这些是血么?!” 他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位灵能唱诗班的领袖,看到对方那一袭白纱长裙此刻已被血污浸染,刺眼的暗红色浸透了布料,而且在长裙的胸口、裙摆各处描绘成了复杂弯曲的符文,看上去诡异而神秘。 但在多看了一眼那些符文之后,尤里大主教心中的紧张情绪便迅速消散了大半,他意识到了那些符文是什么东西——是域外游荡者的礼物,能够对抗神明精神污染的“深海馈赠”。 温蒂笑了笑,脸色略有一点苍白:“我要出来报信,但我担心自己离开房间,离开那些符文之后体内的污染会再次复发,就只好把符文‘带在身上’——血液,是我在下面能找到的唯一的‘导魔材料’。” 她扬起手腕,露出手臂上的伤口,那伤口已经在治愈法术的作用下愈合大半,但凝固的血迹仍然残留着,未来得及擦拭。 用自己的血来描绘符文是无奈之举,收容区内原本是有很多被污染的上层叙事者信徒的,但温蒂很担心那些受过污染的血液是否安全,就只好用了自己的血来描绘符文。 看着满身血污出来报信的“灵歌”温蒂,看着大厅外走廊上的战斗痕迹,看着设置在地宫内的路障,路障后的神官和骑士,尤里轻轻叹了口气。 叹气之后,还是要抬起头——因为危险,还远未结束。 第0817章 致上层叙事者…… 从下层连通区传来了消息,收容区域内的“污染”终于宣告平息。 有人死在那些幽深曲折的走廊中,有人被暂时驱赶、关押在较为坚固的房间内,有人被救出,有人继续坚守在下层的关键路口。 塞姆勒大主教听着最新传来的消息,眉头稍微舒展开一些,但紧接着又沉重地叹了口气。 “好消息是地宫内各处的混乱都已平息,所有关键通道重新回到了我们手中,所有失踪人员的情况也已探明,理论上不会再有视线之外的污染者在地宫内继续活动了,”回过头来,塞姆勒对身旁的马格南说道,“坏消息是有很多人受伤,参与战斗的人员也出现了轻重不一的精神污染,这些浅层的精神污染虽然没有达到被洗脑为上层叙事者信徒的程度,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恶化。” “把受到污染的人和未受污染的人分开,污染者在描绘有‘深海符文’的房间休息,那些符文的效果已经过考验,是可以倚靠的,”马格南略带一丝疲惫地说道,“现在已经没有条件再把每一个污染者单独收容并派人看护了,只能这样。维持到天亮……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部分恢复过来的灵能唱诗班成员可以帮忙安抚那些心智受损的同胞,”温蒂也走了过来,“我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温蒂大主教,其他人可以,你还是再休息一下吧,”尤里摇了摇头,“你流了很多血,而且是从收容区一路突围出来的,你现在的状态可不适合去安抚其他人。” 温蒂苦笑着摇了摇头:“今后有的是时间休息,但今天晚上不尽全力的话……那可就没有‘今后’了。” 马格南看向塞姆勒大主教:“地表的情况怎样?” “地表没有出意外,这是唯一的好消息,”塞姆勒揉了揉眉心,“只有两组执行梦境管制的小队中出现了污染者,但被迅速处置了,剩下的人在继续对奥兰戴尔地区进行巡逻封锁,到日出之前,奥兰戴尔地区的梦境封锁会一直持续下去。” 尤里转过头:“地宫内的梦境管制呢?” “你认为现在这种局面……”塞姆勒环视着弥漫紧张气氛的大厅,表情无奈,“还有人会在今夜入睡么?” 但很快他还是点了点头,补充道:“放心吧,我安排了监控和巡视人员,确保地宫中的每一个神官和骑士都不会入梦。上层叙事者终究是依靠梦境运行的‘神明’,只要做到对梦境的绝对管制,哪怕不能彻底束缚住祂,至少也能给祂的降临造成足够麻烦……” “只希望我们的努力能产生作用,”尤里自言自语着,“希望域外游荡者和赛琳娜大主教可以尽快解决掉那个‘神’……” “希望他们一切顺利……”马格南咕哝起来,随后深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仰望着高高的大厅穹顶,平复着自己始终安定不下来的心绪。 在他的视线中,在大厅穹顶垂下的一道道支柱间,巨大的、透明的蜘蛛节肢斜掠而过,仿佛编织着什么,又仿佛攀爬在无形的网上。 马格南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 被黑暗笼罩的荒芜空间中,高文和赛琳娜来到了上层叙事者四分五裂的残骸旁。 这残骸正在飞快地消散着,就仿佛在这里的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象,一个正在醒来的梦境。 然而在这编织梦境的神明“死亡”之后,赛琳娜和高文身旁的黑暗依旧,一号沙箱的诡异状态依旧,上层叙事者的力量……依旧! “上层叙事者的神性部分恐怕正在继续执行祂的计划,”高文飞快地对赛琳娜说道,“这里只是祂编织出的又一层战场。” 赛琳娜手中提灯散发出了比此前更加明亮的光芒,那光芒照耀在不断消散的蜘蛛神明肢体上,照耀在黑暗中蔓延向远方的草原上,然而不管延伸到哪里,远处的黑暗混沌都始终维持着同样的距离和状态,丝毫看不到任何通往外界的痕迹! “您能破坏掉这层‘帷幕’么?”她看向高文,语气中带着些许急促,“就像您之前破坏掉尼姆·桑卓的帷幕那样。” 在赛琳娜开口之前,高文便已经在感知着这片黑暗空间的边界以及信息介入点,他皱起眉头,语气严肃:“我已经开始尝试了,但这恐怕赶不上。冲刷上层叙事者编织出的帷幕需要很长的准备时间,我之前在尼姆·桑卓动手的时候便准备了几乎一整个白天……” 赛琳娜执着提灯的手下意识握紧了一下,随后她突然微微皱了皱眉:“您……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高文怔了一下,紧接着也开始侧耳倾听。 在黑暗的荒芜空间中,似乎真的响起了隐隐约约的、仿佛幻觉般的声响—— 高文仔细聆听着,仔细辨别着,那声音仿佛层层叠叠的梦呓,仿佛无数人在睡梦中发出的同一个呢喃,直到半分钟后,他才终于听清那是成百上千的人声在同时低语着—— “致上层叙事者,致我们全知全能的主……” “是祈祷声,”高文沉声说道,“大量的祈祷……但不知从何而来……” “祈祷?”赛琳娜惊愕地说道,“这个世界的居民们应该已经消失了,谁还在对上层叙事者祈祷?” …… “我又看到了!”马格南突然响起的大嗓门吸引了半个大厅的注意,“我看到有透明的蜘蛛肢体从天花板上飞过去!” “所有人做心智防护,噩梦导师和主教们去看护技术神官!”塞姆勒大主教立刻叫道,紧接着也抬头看向天花板,然而就如上次一样,他仍然什么都没看见。 但没有一个人敢轻视马格南的示警,却也没有一个人能搞明白这诡异的情况。 “我们看不到,”尤里飞快地扫视了整个大厅,猛然转向马格南,“你还能看到么?它在什么地方?” “刚才又从半空中划过去了,是近乎透明的肢体,一只很大的蜘蛛,正在这里结网,看不见的网,”马格南仰头看着空荡荡的大厅穹顶,眼珠转动着,仿佛正在追逐一个所有人都看不见的猎物,“该死……我百分之百肯定它真的存在!” “是上层叙事者,它正在对现实世界施加影响,它正在突破‘盒子’,”塞姆勒语速飞快地说道,“我们这里存在漏洞……马格南,你还能感知到什么?” 马格南追逐着那透明虚幻蜘蛛移动的轨迹,然而除了能看到那越来越凝实的肢体之外,身为凡人的他根本不可能锁定一个神明的力量,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双手忍不住握紧——可这局面显然不是一个心灵风暴能够解决的。 “塞姆勒,你确认这里没有人入梦么?没有人在梦中对上层叙事者祈祷?”他猛然转过头,红色短发几乎竖起,眼神严肃的可怕。 “我确认,所有角落都检查过,每一个神官,每一个骑士,甚至每一个仆人和随从,还有地表上的每一个村庄每一个镇子,”塞姆勒飞快地说道,“而且……” “大主教!”从某处控制席传来的叫声打断了塞姆勒的话,一名技术神官突然从连线状态惊醒,高声惊呼着,“一号沙箱的时间迭代被从内部关闭了,沙箱内的时间流速正在和现实世界同步!” 塞姆勒瞪大了眼睛:“什么?!” “是上层叙事者,”尤里迅速反应过来,“祂要进入现实世界……所以祂必须让沙箱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时间同步——时间迭代曾经是让祂迅速成长的‘工具’,但现在已经成了祂的阻碍,所以被祂关闭了!” “祂在夺取权限……”“灵歌”温蒂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一分,与此同时,她也感觉到自己的精神世界中正有什么在突破压制,在重新变得活跃起来,“污染正在反扑……” 尤里眉头紧皱着,拼尽全力地寻找着可能的漏洞,突然,他的眼神凝滞下来。 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个可能被所有人忽略的关键。 “塞姆勒大主教,我们的梦境管制可能存在一个巨大的漏洞……”这位气质斯文的中年人脸色略显苍白地看向塞姆勒,“你有没有检查算力节点大厅……” “你是说那些……”塞姆勒终于反应过来,“不可能,他们已经没有梦境了,而且有人在看守那,一个小时前刚进行过确认……” “塞姆勒大主教,”温蒂打断了塞姆勒的话,这位歌者的脸色格外难堪,一字一顿地说着,“那些……也是人。” “该死!该死!我们竟然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马格南突然高声咒骂着,拔腿跑向了大厅另外一端的沉重闸门,而尤里和塞姆勒、温蒂在短暂错愕之后也紧随其后。 他们来到了那扇特殊的隔离门前,塞姆勒拉动了门上的呼叫绳索,铃铛的响声从门对面传来,然而守卫的回应迟迟没有出现。 几名大主教的心瞬间一沉。 “强行开门,”马格南立刻说道,并把手放在了闸门旁边的一块晶体装置上,“尤里,塞姆勒,你们去激活另外三个符文。” 没有人犹豫,三只手按在了用于紧急解锁的符文水晶上,随着魔力注入其中,那扇在正常情况下不允许开启的隔离门内传来魔法装置运转的吱吱嘎嘎声,随后沉重的隔离门终于向两旁退去。 数名灵骑士守卫和一名负责看管门内的主教正静静地坐在连通室内,看上去仿佛睡着。 大概是开门的动静震动到了连通室,一名灵骑士的头盔突然掉落在地上,暴露出来的盔甲空洞中,只有令人作呕的血肉混杂着灰白色的灰烬。 只看了一眼,马格南便已然辨认出他们的死因:“大脑烧掉了……” 几秒种后,他们打开了通往内层大厅的第二道闸门。 光线较为昏暗的内层大厅中,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成百上千个平台,平台边缘有神经索和维生管道延伸出来,在各个节点支柱上汇聚,而在那一个个平台上,躺着一个个处于深度休眠状态、负责为一号沙箱提供计算力的身影。 那些已经开始干瘪的脑仆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如果通过外面大厅的观察窗根本看不到任何异样,然而他们的嘴唇都在微微翕动着,以很小的幅度开合着。 成百上千个低声呢喃在大厅中汇聚成了一个声音—— “致上层叙事者,致我们全知全能的主……” 站在门口的塞姆勒感觉浑身发凉。 他喃喃自语着:“他们理论上不应该还有做梦的能力……” 温蒂摇了摇头:“不,他们会做梦……整个沙箱世界,就是他们的梦……” 马格南两步走进脑仆们所处的“算力节点大厅”,高高抬起了双手,然而下一秒又颓然放下。 不能用心灵风暴,甚至不能杀死任何一个脑仆……上层叙事者已经成型,已经找到现实世界的坐标,物理层面的毁灭只能延迟祂的降临,而如果脑仆们死了,沙箱消失,那个神明很可能立刻脱离这里的束缚,降临在这个世界任何一个地方,到那时候,才是真正失去了所有翻盘的希望。 更何况,域外游荡者和赛琳娜大主教还在“里面”。 域外游荡者或许不会因此死去,但那才是最可怕的,那意味着活下来的人……不光要面临脱困的上层叙事者,更要面临另外一个近似神明的存在的怒火。 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都想到了这一点。 马格南的目光在那些躺在平台上的脑仆之间移动着,他们有的已经干瘪,显然躺在这里已经多年,有的却还宛若常人,显然是数年内的“新成员”,有的平台空着,那是“损耗”掉的脑仆还没来得及补充,有的平台斑驳陈旧,仿佛已经用了很久…… 马格南突然吸了口气,慢慢走向其中一个空着的平台。 温蒂在后面叫道;“马格南大主教,你在干什么?” 马格南没有回头,只是耸了耸肩:“或许,该轮到我们中有人躺上去了……” 尤里一惊,迅速上前拦在马格南面前:“你想清楚!这是深层神经寄生,它是不可逆的!” 马格南看了面前的尤里一眼,伸手推开对方,脸上带着洒脱的笑:“我直视了那个‘神’,尤里,那也是不可逆的。 “那些符文没有治愈我的精神,我到现在还能看到那些透明的肢体,你我都明白,我回不了头了。” 他越过了无言以对的尤里,把温蒂和塞姆勒甩在身后,来到一张空着的平台上,慢慢躺了下去。 那些自动感应的神经索和生化组织立刻自行蠕动起来,顺着平台边缘移动,向着马格南靠近过去。 马格南左右看了看,突然自嘲地一笑:“或许,我们最初就不该走这条路……” 神经索的蠕动声中,塞姆勒来到了平台旁边,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躺在那里的马格南,最终却没有说出任何劝阻的话,只是平静地问道:“有遗言么?” “……没有遗言,不过回头见到教皇冕下的话,帮我好好吹嘘一下。” “好。” 神经索蔓延到了马格南脑后,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肉融合声在昏暗中响起。 尤里也来到了平台旁边,看着这位多年老友:“有跟我说的么?” 马格南看了看尤里,慢慢咧开嘴,一点一点地抬起右手,缓慢且坚定地比了个中指。 “我想这么做已经很……” 马格南的手慢慢垂了下来。 短暂的延迟之后,整个大厅中所有脑仆的梦呓也一并休止。 第0818章 故事的末尾 层层叠叠的祈祷声在黑暗中回荡着,仿佛共鸣成了一道强大的河流,高文和赛琳娜看不到这条河流,却能明显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冲击这个世界的边界,正在冲击那道阻隔在现实和虚幻之间的墙。 然而突然间,河流中出现了一道不协调的扰动,让所有的祈祷声都变得混乱起来。 高文下意识和赛琳娜对视了一眼,随后便听到有一个隐约、模糊的声音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 “心灵风暴!!!” 强大的干扰爆发了,层层叠叠的祈祷声一瞬间被打断,每一个汇成河流的声音都回到了黑暗深处。 “听上去像是马格南的声音……”赛琳娜刚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便看到眼前有泛着微光的裂隙突然蔓延开来。 以黑暗中的蛛网为脉络,大量纵横交错的白色光痕突兀地出现在这片黑暗空间中,让整个空间仿佛被打碎的镜子一般迅速分解,似乎有某种源自“内部”的攻击打破了这层帷幕,高文和赛琳娜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得开阔—— 高文立刻全神戒备,做好了战斗准备,赛琳娜也侧身来到高文侧后方,手中提灯散发出温暖明净的光芒。 清新寒凉的风突兀地吹了起来,在帷幕破碎之后,一片被星光照耀的无尽草原扑面映入高文的视线,他看到微微起伏的大地在星光下延伸,大量不知名的花草在微风吹拂下轻轻摇摆,而一座隐约有些熟悉的山丘正伫立在他和赛琳娜前方,山丘迎着星光的方向。 山丘下,静静地躺着巨型黑色蜘蛛的残骸,它那庞大的身躯已经开裂,而一只通体洁白的、仿佛由光铸造的蜘蛛从那四分五裂的残骸中爬了出来,正沿着山坡一步一步地向着无尽高远的星光攀爬着。 飘动的光芒和从高空照耀的星光洒落在这只白色蜘蛛的甲壳上,如水一般荡漾。 那白色蜘蛛仿佛没有注意到出现在草原上的高文和赛琳娜,仍然一步又一步地、执着地追逐着天上的星光,然而高文却注意到,在他和赛琳娜周围,无数影影绰绰的、没有任何五官细节的“人影”已经浮现出来。 上层叙事者的攻击到来了。 无数朦胧的人影冲向高文和赛琳娜,高文本想先去阻拦那带着神圣气息的洁白蜘蛛,此刻却只能先想办法对付这些潮水般涌来的往日幻象,开拓者长剑上浮起一层虚幻的火焰,他执剑横扫,大片大片的敌人便在他的剑下化为了虚幻的碎片。 赛琳娜则在高文的掩护下一手扬起提灯,一手在空气中勾勒出散发微光的符文,不断把周围的蛛丝和远方的往日幻象化为苏醒的梦境,让它们在星光下变成飞快消散的泡沫。 令人意外的是,那些黑色幻象的战斗能力并不是很强,它们对高文最大的威胁,似乎也只是数量庞大。 高文和赛琳娜且战且进,不断消减着周围敌人的数量,同时尽全力想要赶到那追逐星光的白蜘蛛附近。 一道比其他黑影更为强壮敏捷的影子从旁边冲了过来,高文长剑回旋,逼退了其余敌人,一剑斩向对方,而那强壮敏捷的影子竟在千钧一发之际幻化出了一柄漆黑的长枪,挡住了高文的剑刃,随后长枪抖动,黑影向后拉开些许距离,反身刺来—— 意料之外的反击让高文心中略感惊讶,但这仍然不足以弥补实力上的差距,几次交锋之后,开拓者长剑斩断了那柄长枪,击碎了那道幻影。 在幻影破碎的瞬间,一些凌乱的信息却流入了高文的脑海,他突然间知道了刚刚被自己击碎的那道幻影的名字——他叫德尔沃夫,是西海岸城邦的一名卫队长,他性格严厉,却喜欢偷偷收藏贝壳…… 一对凌厉的双刀从侧后方掠来,双刀的主人在几个回合之后落败。 她叫娜黛,来自云流林地,她是翡翠王庭的王妃,是杰出的精灵刀舞者…… 山丘越来越近,白色蜘蛛身边逸散出的微光粒子仿佛流萤般在平原上飞舞着,高文几乎能触及到那神性蜘蛛散发出来的气息了,而一道温暖明净的光芒始终在他侧后方照耀,不断驱散着那些从虚空中蔓延出来的蛛网和时不时涌现出来的黑色烟尘,也不断补充着高文流失的体力。 一个格外强大的剑士挡住了高文的去路。 他比所有幻象都要强大,却也比所有幻象都要模糊,他那没有五官细节的头颅边缘仿佛受到干扰般蔓延出许多震颤的线条,四肢也呈现出不正常的粗糙模糊状态,却又有着惊人的剑术,一柄看不出细节的黑色长剑在空气中分化出无数剑刃,与开拓者长剑针锋相对地较量着。 在这道幻象消散之前,高文就知道了他的名字—— 他叫巴尔莫拉,是沙漠城邦尼姆·桑卓的“奴隶国王”,一位杰出而伟大的统治者。 在山丘脚下,高文和赛琳娜同时停了下来。 周围那些仿佛无穷无尽的幻象不知何时都消失了,只有微风吹过夜幕下的草原,那只洁白的蜘蛛也不知何时停在了半山腰,祂转过头来,头颅的位置却没有眼睛,只有一些柔和的光芒照射在高文和赛琳娜身上。 突然间,高文心中却冒出了些许不相干的想法—— 原来上层叙事者的“神性”……是没有眼睛的么…… 一个温和而熟悉的声音就在此时传入了高文脑海:“杜瓦尔特……消失了吗……” 是娜瑞提尔的声音,高文对此丝毫不觉得意外。 “放弃吧,娜瑞提尔,或者该叫你上层叙事者?”高文摇了摇头,“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渴望外面的世界,但你现在应该也感觉到了,你并不属于那里,一个像你这样的神明强行降临现实,只能带来数以百万的死亡,而你自己也很难安然无恙——你是梦境的映射,但那些在梦境中向你祷告的人,都已经不存在了。” 白色蜘蛛沉默了几秒钟,才有声音再次响起:“他们都在这里……” 巨大的节肢向旁边挪动开来,数个洁白的茧被紧密地保护在蜘蛛的胸腹位置。 在向星光攀爬的过程中,她一直在小心地携带、保护着这些茧。 在看到那些茧的同时,高文已然明白了很多东西。 “原来杜瓦尔特说的话是这个意思……”赛琳娜也反应过来,带着复杂的语气说道,“我们一直好奇一号沙箱中的虚拟人格们都去了哪里,原来……” “我想带他们去外面,”白色蜘蛛轻声说道,“因为他们都想去外面,所以我也这么想……” “怪不得……怪不得上层叙事者会发生疯狂、分裂、死亡这样的变化……”赛琳娜的声音显得格外低沉,仿佛自言自语一般,“我们所有人都在关注那三千名进入网络的测试人员,但是……沙箱世界里还有数以百万的虚拟人格……对你而言,他们也是‘真实’的……” 白色蜘蛛没有开口,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作为对沙箱系统和灵魂奥秘了解颇深的大主教,赛琳娜终于拼凑出了她此前始终想不明白的那部分真相。 而在一旁,高文已经跟神明知识打过不少交道,还得到了大量忤逆者遗产,此刻他想到的东西更多:“是因为意识到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子民’都是虚拟出来的幻象,上层叙事者才会陷入疯狂,并在疯狂中死亡,而这又导致了祂的分裂,使祂的人性部分和神性部分变成了两个个体……也正是由于这种死亡和分裂的过程,你才摆脱了原始‘上层叙事者信仰’对你的束缚,才能够在不影响自身存在的情况下,吞噬掉了整个世界的心智,把他们都放进了那几个‘茧’里……我说的没错吧?” 白色蜘蛛轻轻挪动着一条长腿,发出低缓悦耳的声音:“你懂得很多东西……” “你真的认为这样会成功么?”高文皱着眉,“即使你把他们带到了现实世界,又能怎样?没有身体,没有物质基础,甚至没有成为灵体的条件,他们诞生自沙箱,也只能依靠沙箱来维持存在——你是神明,可他们不是,这些茧,进入现实之后立刻就会烟消云散,这些你想过么?” “……我不知道,也不在乎,”娜瑞提尔低声说道,“他们想出去,我也这么想,这就是一切……” 在看似温和平静的话语中,巨大的白色蜘蛛慢慢扬起了上半身,一股令人心惊的敌意终于从这强大的神性生物身上散发出来。 然而高文却只是遗憾地摇了摇头——看来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娜瑞提尔,”他迎着山丘,注视着那年轻的神明,“你会死的,不会再有新的分裂,不会再有复活。 “你知道杜瓦尔特是怎样消失的,你也应该知道,我已经通过祂和你建立了联系。 “我有能力彻底瓦解你。” “我知道,”娜瑞提尔轻声说道,“那样或许也好……” 在高文和娜瑞提尔之间,无尽光芒骤然化作洪流,
相关推荐:
召唤之绝世帝王
珊璐短篇CP文
我以神明为食
漂亮大美人被腹黑校草叼走了
我在末世养男宠
深海gl (ABO)
那年夏天(破镜重圆1v1)
流萤
满堂春
实习小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