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黄梧妹从案台边拿了香,自己先点了,摇灭明火后拜了三拜。 她送进香炉里,“我辛苦养了葭葭一场,最怕的,就是她过的不好,到了底下,没脸见她外公和妈妈。” 说着,黄梧妹给他递了个蒲团,“你要真是有心,拿出你的诚意来,给他们看看吧。” 听到这里,正在倒水的孟葭,白皙的手腕颤抖一下,“他真跪了?” 张妈接过烧水壶,把老太太的药包投下去,“跪了,从上午跪到天黑,你外婆不发话,钟先生就不起来。” 她还记得,当时不止郑廷等得心急,还来了好几个人,都问钟总怎么还在里面。 后来钟漱石打了个电话,让所有人都回去等信儿。 孟葭想起来,他从深圳出差回来的那个早上,北京初春料峭,院子里薄薄一层积雪还未消融。 他明明睡了那么久,脸上的怠色还是深。 她急忙问,“那他跪了多长时间啊?” 张妈说,“到了半夜,老太太才让我去叫他起来,那个时候,钟先生已经跪了十个小时。” 难怪。难怪那天在那团薄被里,她不小心磕到他的膝盖,会那么疼。 跪这么久。跪这么久。 他从小到大也没跪过这么久。 面前滚烫的开水溅开浓厚的水汽。 孟葭垂下眼眸,柔白的脸上一层雾气,洇着她的眼眉,像细雨中润湿的海棠。 她的唇瓣张了张,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咽了下去。 钟漱石总是这个样子,拿她当小朋友,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她。 孟葭陪着坐了好久,等外婆泡完脚,扶她去了床上休息,才离开酒店。 孔师傅在外面等,见她出来,“葭葭,是回西郊吗?” 从她上班起,有时候怕早上起不来,或者加班到太晚,偶尔也会在壹号院住。 孟葭问,“钟先生在哪儿?他回去了没有。” 老孔说是,“盛老板陪钟先生,在园子里坐了会儿,他送回去的。” “那我去找他吧。” 黄昏时下了一场凉雨,夜色里,园中林木还沾着水珠,行走其中,有种画楼洗净的朦胧。 孟葭快步回去,隔着一片暗香浮动的浅塘,落地窗边,投下一道清隽修长的人影。 一层客厅里光线昏黄,只有角几边,亮了一盏落地银苏灯。 孟葭推开门,换了鞋走进去,站在地毯边,止步不前。 她看见钟漱石在抽烟,一口接一口,指间夹着一片纸,眉头紧皱着,像要勘破什么艰深佛偈。 不知道为什么,孟葭在那一刻,突然觉得,他离自己好远。 她就站在那里,说了声,“我回来了。” 好一会儿了,钟漱石才放下那张纸,手里头夹的烟,安静的燃烧在暗室里。 “我听说,小孟一去单位,就很体恤她的老同事,主动申请去墨尔本,要把人家换回来结婚。” 他讲话时,用的是严肃又正式的口吻,像在大会上作批示。 孟葭在行政部待了近两个月,最熟悉不过,每一次他这么开口,底下的中层们就人人自危。 唯恐下一个挨骂的就是他们。 但今天轮到孟葭了。她才知道,万主任他们没有夸大一分,甚至说浅了。 孟葭低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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