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 “在这里等我。” 钟漱石撂下这么一句。径自往前头去了。 这是块很大的花坛,因为是冬天,草根都裸露了出来,黄绿相间的。 他的皮鞋踩在松软的草皮上,脚下是虚浮的,寻不见孟葭,想到她在孟维钧那里,一声声带哭腔的质问,心也平静不下来。 冷风从空旷的草地上吹过,刮得人面上生疼,四下里天寒地冻,风里夹杂了小动物的呜咽声。 抽抽噎噎的,听着像在哭。那声音的来源就在近前,混合着青草气,几乎占满钟漱石的呼吸。 他绕过西南角,穿着鹅黄大衣的孟葭蹲在地上,两只手抱住膝盖,极具防御性的自我保护姿势,就这么傍在草丛边,像枝头的迎春花。 她头点在手背上,随着哭泣时急剧的喘息,身体上下起伏。 孟葭哭的收不住声,她已经很少去想,自己捱过的那些艰难。 不怀好意的男老师,雷暴天小跑着回家,山道上的凄风苦雨。每次开家长会,班上同学依偎在父母身边,她只有张妈陪着。 但是每次提起来,尤其今天面对孟维钧这个罪魁祸首,她心里就受不住。 “起来。” 眼前伸来一只宽大的手掌。 孟葭仰头,入眼是质地考究的西装裤,包裹得他一双腿极显腿长,领带饱满地打着,往上是突出的喉结,鼻梁高挺,再是钟漱石那双淡漠的眼睛。 此时风也停下来,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周围那么静,只有心跳在回响。 她躲到这儿来哭,就是不想人看见。当然,最不想被他看见。 现在他发现了,只好慌不择路地抹脸,也没去够他的手,强撑着自己站起来。 但孟葭蹲得太久,又灌了大半天的冷风,一双腿早冻僵了。 她起身的时候,脚步不稳的,差点摔着。 钟漱石扶住她的小臂,拿出块手帕,温和、绅士又仔细的,给她擦泪。 他专注地擦了很久,像个赤忱少年,做着一件虔诚而入迷的事。眼睛一瞬不错的,牢牢锁住眼前雪白的脸,喉头紧绷着,呼吸也因她加快。 孟葭低垂着眼眸,手臂被钟先生稳稳扶着,她躲不开,那手帕上有他澄净的气味,像林间薄雾。 她小心屏住气息,苍白的脸上微起泛红,愈发没胆子看他。 孟葭感觉到脸颊被拭了个遍,水痕皆不见,但钟漱石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钟先生。我不哭了。” 孟葭大起胆子,抬手轻握住他的手腕,提醒了一声。 钟漱石侧首,瞥一眼他们交握的手,压下嗓音里的低哑,“怎么偷跑到这里来哭?” 她的鼻尖被冻红,“因为、因为这里没有人。” “连哭也要避着人吗?根本没有谁认识你。”钟漱石问。 孟葭低着头,“钟先生不是人吗?你就认识我,万一你出来了呢。” 他一步步引着她问,声音坚定稳重,“你很怕我看见你哭。” “是,我不想你看见。” 孟葭看着他的眼睛说,那是一双很冷的眼睛。从第一次见面,她就躲着这双眼睛,不敢看。 如今她越来越不敢看。 “为什么?” 钟漱石一度放轻声音,很低沉,只有他们两个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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