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不准吓人。再睡一会儿。” 帐篷外已经有了走动声,两个人蜷在这方小天地里,感觉有点紧张,又难掩满心的甜蜜。 严元衡撑着发软的腿下地,简单穿了些衣物,挑开帘子,不出意外地在距帐篷不远处看到了守戍的仁青。 严元衡是皇子,他们这些侍卫怎敢擅离职守? 严元衡强忍羞赧,用尽量平缓的声音说:“汲些热水来。” 仁青头也不敢抬:“是,十三爷。” 热水是严元衡亲自端进来的,他自是不肯叫旁人看见时停云的狼狈模样。 他攥了手巾把儿,给时停云擦了手指和胳膊,又掀了被子,看到他的大腿根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又禁不住脸红,默默擦净了其上的秽物。 他心里欢喜,却也有些说不出的郁结。 他把毛巾重新投了几把,把时停云身上擦干净后,跪坐在床边,认真道:“素常,我有话要对你说。” 时停云勉强把自己撑坐起来:“嗯,我也有话对你说。” 两人沉默了。 严元衡:“你先?” 时停云笑:“臣怎敢抢十三皇子先。” 严元衡沉一沉气:“我昨日想了许多。方才,也在想。我想,我总要与你一个交代。回望城后,我会向父王乞一镇边亲王之位,来边境与你同守……” 两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一坐一跪,很是认真地商量着他们的感情,以及前路。 时停云耐心地听严元衡说完心内所想,道:“素常也有一想。” 严元衡:“你说,我听。” 时停云道:“皇位尊严,非是一顶寻常冠冕,容得你与旁人推来让去。元昭自知才学不如你,退让多年,也荒废自己多年,你说乞一亲王之位,说走就走,又怎对得起他多年付出?” 此话恰点在严元衡心中那点郁结之处上。 “而皇上多年宠爱,言妃多年企盼,又岂是说抛就能抛的?” 言妃,便是严元衡母亲遭贬斥前的位分。 时停云缓缓道:“我赞同元昭及时行乐之理,但你我性情如此,毕竟不同于元昭。你有严家江山,我有北府一军,皆有牵挂,而牵挂终是难抛。” “严家江山交由他人,或许另有一番辉煌;但我想看看,它如果在你手里,会是什么样子。” 严元衡望着时停云,恍然觉得,他仿佛比自己多活了十几年,言语间清醒,理智,苍老,又温柔。 “可你……”严元衡听见自己的声音,难掩心痛,“你又要如何办?我们……该当如何呢?” “你我心意已彼此相通。我时停云,此生再无憾事了。”时停云言笑晏晏,“我以前……犯了一桩大错,合该为枉死的冤魂赎罪。我若是再霸占严家王朝之人,未免太贪心了些。” 严元衡猜想,他说的“大错”是错信褚子陵。 他宽慰道:“错不在你……” “错自是在吾。我不会推诿。”时停云道,“吾时停云此后一生的志愿,便是为守严家江山、护百姓平安而死。” 严元衡再不发一言,只看着时停云,不知是失望,还是难过。 时停云也晓得,这一夜欢愉后,自己说这样的话,着实太煞风景了。 但有些话也必须在此时陈明。 他心里有一道疤,是把心砍裂了再缝起来的疤,许是一生都会隐隐作痛,叫他无法安享幸福。 时停云本是打算终身不说,就这样与严元衡阴差阳错了,也好。 而严元昭在江岸边的一席话,总算让他有了正面应对的决心。 时停云郑重道:“时停云明白自己的心意,一生许国,断不会娶。将来,你若能为皇,三宫六院,正宫皇后,自是少不得的。我不会有多余的期许,我们便这样……” 严元衡打断了他:“不会有。” 严元衡向来恪守礼节,鲜少打断别人讲话,看来是当真急了。 时停云有点无奈地笑,想,孩子话。 他说:“好了,别同我赌气。那是你说不娶就不娶的吗,单说后嗣一事,你就无法交代。” 严元衡直直道:“我只问你一句,你心中除了严家江山、百姓安宁外,可有我吗?” 这话问得时停云有些心痛。 他偏过头去,不点头,也不摇头。 严元衡二话不说,翻身下床,单膝跪地,抬眸看床上斜靠着的时停云。 时停云有点吃惊,又直不起腰来,只能侧身看向他。 严元衡不知要怎样说才能让时停云相信自己的话,于是他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一字一顿道:“……若你心中没有我,你便是严元衡心悦的第一人。” “若你心中有我,你便是严元衡心悦的一世人。” 时停云眼眶微热:“……何谓一世人呢?” 严元衡道:“一世人,便是你只有我,我只有你。” 他想去握时停云的手,因着害羞,只敢握紧他垂在榻边的被子:“……他日史书一册,你我若是有幸,同在其上。那便是你我婚书。” 时停云俯身,抓紧被子,轻笑出声,眼泪却落了下来。 …… 十年之后。 建平二十九年,皇上自觉年事已高,精力不济,让位于太子皇十三子,退居太上皇之位。 建平二十九年冬,皇十三子严元衡登基,改国号为永安。 民间传言,皇十三子严元衡,青年时赴镇南关戍边两年,立下奇功,且在那里缔下一段姻缘,娶一女子为正妻,即将入望城时,那女子却溘然病逝。严元衡爱此女极深,不肯再娶妻,旁的女子更是不愿再看一眼,只在建平二十四年时,过继皇六子严元昭第三子,养在身侧,充作亲生之子。 自他登基之后,只将当初父王赏赐给他的启蒙宫女封了个不低的位分,便不再纳妃,后位空悬,他也不提再立之事,无论百官如何劝谏,他只淡然道,此乃朕家中事。 两名御史还要再劝,一旁的严元昭倒是听不下去了,晃一晃扇子,笑道:“刘御史、张御史这样急迫,是想亲自入宫服侍皇上吗?若二位大人有此念想,本王倒可以引荐二位入宫……” 刘御史、张御史连称不敢,擦着汗出了殿去。 严元昭把这事儿当笑话,写信给了镇守边境的时停云。 彼时的时停云,已是名动天下的将领。 停战协定虽然签过,但南疆人仍是蠢蠢欲动。 两年前,边境战火又起,他与铁木尔亲军厮杀,险些一箭索了铁木尔性命。自那之后,南疆气焰大减,又吃了两场惨烈的败仗,才鹌鹑似的蛰伏起来。 时停云拆了严元昭的信,看着他那些混言混语,从头笑到了尾。 李邺书为他磨墨,见他如此开怀,便笑说:“公子,见你这么欢喜,猜就是六王爷来信了。” 他已被烽火洗磨出了一声英气,早不见那个哭着喊着死也要和他一同赴边的青涩少年的影子。 他早与一名南疆女子结了好姻缘,如今孩子已经满营盘跑了,但一到时停云身边,唠叨的话可丝毫也不见少。 时停云笑:“李将军,我都三十了,还算公子啊。” 李邺书自然道:“公子一时是阿书的公子,一世是阿书的公子。” 时停云伸手拍拍他的脑袋,李邺书温驯地一乐,继续磨墨,眉眼里都是安然的光。 时停云又拆开了下一封信。 信封上只写了时停云的名字,但单看字迹,他便能认出来信人是谁。 他展开三页信纸。 那人果真无趣,言简意赅,说生活里的事情,林林总总,也只写了两页纸。 时停云不满地嘀咕了一句,翻开最后一页。 恰在此时,帐外起风了,绣有“北府军”三字的暗红色军旗卷起,猎猎飞扬,旗影逶迤,宛如龙翼。 李邺书用镇纸压住一旁的书信,怕被灌入的风吹走。 时停云抬首,望向帐外,不觉粲然一笑。 他手上握着那人寄来的书信。 最后一页上,是他克制而又有力的字:“……若有长风绕旗,那便是我在想你了。” 第210章 霸道将军俏军师(完) 一觉醒来,池小池懒得起床, 窝在床上磨蹭。 昨天他们结束任务、回到属于他们的二人空间时, 时间已近深夜。 池小池用时停云的身体饮了酒,下午去跑了一个时辰的马, 脱离躯体又是件极费心神的事情,刚一回到空间里,便困得和衣倒头就睡。 醒来后, 他才想起来和娄影的约定。 然后他果断决定多睡一会儿。 听到有人推门,池小池马上闭眼装睡。 娄影顶着于风眠的脸,穿着家居服靠在门边。 门外投入的光影, 将他的面目勾勒得格外柔和。 他注视了许久床上静悄悄的大团子, 无声一笑, 敲一敲门,说:“吃饭了。” 他回到客厅后,听到卧室里传来细微的洗漱声,脱去了身上衣物,换上了制式的白衣黑裤, 又去衣柜里挑了一件衣服,等在门口。 池小池在里面磨叽一会儿,也觉出了不对,伸了个脑袋出来:“饭呢。” 娄影把一条薄围巾围上他的脖子:“按主神空间的节历,今天是新年。我带你出去吃。” “去哪儿?” “回主神空间。” 池小池一挑眉:“你们的脑花呢。” 娄影答:“不在。听说是最近系统内部安全事故比较多, 他被叫去总部做检查了。大概要去三四天。” 懂了。山中无老虎, 猴子开party。 解析池小池的身体数据, 着实花了些时间。 约半小时后,池小池的精神体被娄影化成了透明的数据,小小的一只,揣进了前胸口袋。 随后,娄影唤醒了传输装置。 再然后,娄影就被拦在了检查装置外。 娄影倒不是因为那张于风眠的脸被拦截下来的。 每个系统,本身就是一个身份ID。据娄影了解,他们系统里还有一个性别为男,却酷爱把自己打扮成各色花枝招展的女性出游的大佬,次次出行,次次顺畅。 负责安全检查的1209是个有点温吞的IT男,他拦在娄影面前,摊出手来:“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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