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大家的人,我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 沈泽川被那药酒烧得喉中冒烟,这会儿饮了几杯茶,才说:“你觉得不可能,是因为想要做成这样的事太难了。” 萧驰野说:“不错,先不论别人,就是太后也不会甘于听人差使。” “她若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呢?”沈泽川说,“操纵局势,有时候不需要去命令别人,仅仅用一根手指,就能推动‘势’,从而改变很多东西。” “你须得先证明有这个人。”萧驰野看着他,说,“……你看起来很热。” 沈泽川抬指解着衣扣,那扣子轻轻挣脱束缚,光滑的脖颈在手指间逐渐露了出来,停在了锁骨的上方。细小的汗珠沿着线条滑进了那凹陷,濡湿了指尖。 “奚鸿轩虽然是枚明棋,却很重要,这个人是否存在,得用奚鸿轩来证实,所以这一次你不能拿掉他。”沈泽川说着顿了片刻,“你也拿不掉他,这场行刺案里他没有露过面,茯苓的供词只能说明她受了人胁迫,如今嫌疑最大的人是你。” “栽赃给我是你的主意。”萧驰野瞧着那消失的汗珠。 “你如今是天子近臣,又深得恩宠,若是能让你因此摘官闲置,奚鸿轩必不会放过机会,一定会趁势谋求八大营的职权。只有把他们引出了洞,才能看清要打哪里。况且皇上信你,即便贬了你,也不会立刻轻信别人,等他过了这段日子,看到八大家又起了焰势,就该发现自己也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反倒会对无辜受到牵连的你心存愧疚,再想方设法地要弥补你。”沈泽川饮茶时喉结浮动,他说,“我猜你在找我之前就已经想到了对策。” “玩啊,”萧驰野给他倒茶,“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由着你们踩罢了。” “这比此时反击更加明智,”沈泽川说,“此时你越着急撇清关系,越叫皇帝生疑。” “我了解皇上,”萧驰野说,“他是耳根子软的人,最受不得教唆,却也最受不得被人欺辱。我是他兄弟,还是他登基后提到身边的第一人,我就是他面对朝臣的某种象征。我内外受困,成为他手底下圈养的牛羊,在他看来我无人可依,就是凭靠着他才能坐稳位置。我若是被人设计踢了下去,那他必定会生出唇亡齿寒之感。花党是他的心病,他能放心叫海良宜决断政事,就是因为他知道海良宜不会结党。” “机不可失,”沈泽川端着茶杯沉吟须臾,说,“这一次必须让奚鸿轩动起来。” “我提醒你一句。”萧驰野手肘撑着案几,对沈泽川招了招手。 沈泽川放下茶杯,倾过了身。 萧驰野耳语:“酒量不好,就不要出去与人吃酒了,不是哪个混账都有二公子这般的定力,能规规矩矩地在你对面做个正人君子。” 沈泽川侧眸,咬重字眼:“正人君子也想了不少吧。” 萧驰野注视着他,说:“明早出了这扇门,你我就是死仇敌。仇敌最会惺惺相惜,我想你,不是应该的吗?” 沈泽川说:“我不想你。” 萧驰野说:“你现如今做的每一个打算都绕不开我,恐怕不是不想,而是日里在想,夜里也在想。” “百官宴的那一脚怎么没有踩到你呢,”沈泽川抬手挡住萧驰野的呼吸,说,“让二公子清醒清醒。” 萧驰野的鼻尖就抵在沈泽川的掌心,他盯着沈泽川,邪性地说:“真狠心啊兰舟,睡我之前百般撩拨,睡过之后就百般设防,你这个负心鬼、薄情郎。” 沈泽川被他看得稍稍回避了目光,说:“……萧二,你今夜喝高了吧。” 萧驰野倏忽退回去,说:“明早朝堂之上必定有人发难,孔湫会如实将茯苓先前的供词呈上去,到时候都察院总要追究我管制疏忽之责。” 沈泽川掌心空空,他说:“你要退,却不能退得太明显。” “待我陷入口诛笔伐的重围间,就看皇上怎么罚了。”萧驰野说道。 “轻则停俸禄几月,重则吊牌思过,世子还在阒都,大家总要看着他的面子,不会过分苛责你。” “大哥在阒都的日子很短,”萧驰野停下,“我一旦受罚,花香漪与戚时雨的婚事就再也无人阻拦。” “花戚相融需要时间,”沈泽川想了想,“如今启东五郡兵马大帅是戚竹音,兴许能从她下手。” 萧驰野想起来什么,说:“我有办法。” 沈泽川说:“什么?” “礼部有过去花家婚嫁的记录,我让人稍微润色润色,再把这份誊抄的记录交给戚竹音,她便不会轻易接纳花香漪。” “远亲嫁娶在大周不是避讳,就是表亲也是行的。”沈泽川说,“戚大帅在意这个?” “在意。”萧驰野解释道,“众所周知,戚时雨好色,府中纳了启东五郡好些美人,其中有一位正是他亲侄女。前些年这位夫人生产,诞下的孩子身有缺陷,异常病弱,没过几日便埋了。后来戚时雨再纳人,戚竹音都格外忌讳,但凡有血脉联系,即便是远亲,她也不许人进门。” “可花香漪是太后亲指的人,”沈泽川说,“大帅就是想拦也不能吧。” “既然已经无法阻拦,只能稍退一步,让花三嫁,”萧驰野眼里含着冷色,“但不能让她生出孩子。她嫁给戚时雨,做的是继室,就是启东名正言顺的夫人,她生了孩子,便是能与戚竹音共称嫡系的嫡子。戚竹音一介女流,这些年收服启东五郡的兵马委实不容易,是真正流过血的大将军。但谁能保证不会有人另起心思?花香漪要是生个男孩儿,戚竹音就得陷入兵权内斗,她正需要有个理由压制花香漪。” “我听闻戚家有男儿郎,当年戚时雨却一意孤行,一定要把兵马大帅的位置给戚竹音。”沈泽川说,“这不是出于爱才之心吗?” “是,”萧驰野说,“戚竹音是他发妻所生,也是他亲自教出来的将才。他没有儿子时,就把戚竹音当作儿子养,后来有了儿子,却没有一个能比得过戚竹音的。启东当时还在跟边沙交战,戚时雨身受重伤无法率兵,困于边沙连营东侧,戚家几个儿子无人敢出来受命,是戚竹音背刀跨马,连夜疾驰,先后游说赤郡、边郡以及锁天关三方守备军随她出战,然后借风放火,一把火烧掉了边沙连营。这也是她的成名之战,她如今叫‘风引烈野’正是因为那一战中她身先士卒,拔刀浴火,背出了戚时雨。戚时雨原本犹豫不决,自那次之后立刻交付帅印,将五郡兵马全部给了戚竹音。” “大帅受封须得征得阒都同意,”沈泽川说,“不容易。” 萧驰野笑了,他摸着拇指上的扳指,说:“你决计想不到,封她的人不是光诚帝。” 沈泽川微偏头。 “当时消息传回阒都,各方大张挞伐。因为戚竹音是女人,兵部质疑她战功造假,请奏内阁,要求派遣都察院御史与锦衣卫前往启东查个清楚。光诚帝见群情激昂,便将启东的请求延拖不批。后来战功审查无误,礼部又奏她可以封,但却不能登上武将用的玉龙台受封,她只能在明理堂阶前跪叩。” 萧驰野顿了半晌。 “是太后力排众难,让她踏上了玉龙台,堂堂正正地受封为启东兵马大帅。” 第52章 攻讦 白雪瀌瀌, 夜已将息。 沈泽川不能再留, 他要离开时,萧驰野随之起身, 从衣架上取下氅衣, 递与他。 “你这把刀眼生, ”萧驰野俯身拾起仰山雪,入手轻巧, 他说, “新得的?” 沈泽川颔首,面朝着门穿氅衣。 萧驰野用拇指抵出些许寒芒, 说:“好刀, 叫什么名?” 沈泽川答道:“仰山雪。” “仰喷三山雪, 横吞百川水[1]。”萧驰野合刀,上前一步,从后贴住沈泽川的背部,手指熟练地把仰山雪戴回沈泽川的腰侧。他微低头, 说:“长得好, 名字也好。” 沈泽川蓦然回首, 萧驰野却先一步把着他的腰,将人带入怀中。 “今日出去后,你要用什么眼光看我?” “该是什么眼光,就是什么眼光。”沈泽川仓促地转回头,像是与他耳鬓厮磨。 “若是兜不住了,随时可以求你二公子相助。”萧驰野指间量出了大概, 笑道。 “二公子自顾不暇,”沈泽川说,“求我倒是更可能些。” 萧驰野放开他,说:“你比起上一回瘦了,我若是猜得不错,你还在服用可以遮掩身形的药。” 沈泽川系好了氅衣,没说话。 “我奉劝你一句,”萧驰野说,“那药多饮伤身,几年后败掉的是你自个儿的身子。” 沈泽川临门轻叹,说:“你师父好眼力,打个照面就能看出来。” 萧驰野说:“为了这些事,你甘愿做到这个地步?” “我的生死在别人的一念之间,自然要事事谨慎,处处用心。”沈泽川的手很凉,他说,“我久练纪家拳,不用此招,就骗不过纪雷的眼睛。” 萧驰野说:“纪雷已经死了。” 沈泽川身上还带着酒味,他说:“药已停了。” 沈泽川离开后,萧驰野立在雪风里,想起左千秋的话。 “此药由东传入,喝了能佯装病态骗过人眼,一两回不打紧,但久了便成弊病。毒落在身体里,短时无妨,日后却总要发作的。” “发作?” 左千秋凝眸望着手中茶盏,说:“积毒成伤,养不好,等时日一到,人兴许就废了。” 萧驰野抬手,掌心的余温被风雪吹散。他回忆起那夜,觉得自己都要把沈泽川揉化了,却好似只让沈泽川热上一时片刻。 美人总让人有易碎的错觉。 * * * 乔天涯头戴斗笠,驾着马车,赶往沈泽川在东龙大街的旧屋子。沈泽川倚着车壁,合眸假寐。 乔天涯到了门口,吁马停车,替沈泽川掀开了车帘。沈泽川俯身下马车,回屋沐浴更衣。 按照奏请,沈泽川此次是一步登天,一跃成为锦衣卫从五品镇抚。但这个职位分南、北两个,南镇抚司掌管锦衣卫军匠事务,北镇抚司掌管锦衣卫诏狱。李建恒有心要重用他,可是内阁文官却自有考量,因为沈泽川的出身,他们不情愿让他掌管诏狱,故而大家参酌之后,驳回了沈泽川出任北镇抚的任命,改为南镇抚。 李建恒肯定不高兴,为此内阁又从军职上将沈泽川提为正五品锦衣卫千户,加之李建恒额外赐他蟒衣鸾带,这已经是殊荣了。 沈泽川对于内阁的反驳早有预料。 他此次是踩着韩丞上来的,薛修卓如约让他升了职,却要在紧要处踢他一脚,这是为了让他明白,即便他有这样的救驾之功,却还远远不能够与他们较量。 沈泽川穿戴整齐,出来时乔天涯撑着伞,对他说:“主子高升,这屋子已经算简陋了,往后客来客往,该不挤不下了。” “不用急,”沈泽川掀袍上车,落帘时说,“什么时候升到了指挥使,什么时候再换也来得及。” 音罢帘子一垂,继续养神。 今日天气不好,官员们在殿外等候时都是肩头带雪,他们不能肆意走动,不能随意动作,也不能喧哗或是咳嗽。 沈泽川跟随韩丞带刀站立,大红蟒袍衬得他肤如冰雪,眼角含笑时秾丽动魄,却在亲切之余生出股危险的戾气。 萧驰野也是红袍,二品狮子在身,让他更加鹤立鸡群,他看着兴致不高,只拿眼瞟了沈泽川。 这两个人分开而立,却叫人觉得形成了对峙之势,连海良宜都侧头看了几眼。 文官们眼神交流,各自心照不宣。 不多时,韩丞低声说:“走。” 那殿门打开,司礼监太监与内阁重臣先进,如今司礼监空缺,就只有海良宜为首的内阁重臣先行。韩丞跟在其后,带着沈泽川上阶,立于龙椅的左下首。 李建恒在龙椅上扶着双膝,说:“行刺案已经过了两夜,刑部有什么新进展吗?” 刑部尚书孔湫出列,拜后,说:“回禀皇上,尚食局女官茯苓教唆贵生行刺一事已经证据确凿,臣今日便该递呈大理寺复审。” 李建恒不知为何,看了萧驰野一眼,转回去继续说:“可查清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了吗?” 孔湫说:“经核查,茯苓曾在宫中打碎过光禄寺御碟,因此被补记在档,出宫之日遥遥无期。她常与人说自己母亲已经年迈,想要出宫侍奉,却苦于宫规不得。她屡次贿赂原先的司礼监秉笔,却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被骗取了毕生积蓄,故而此次恶从胆边生,生出了报复之心。” “臣有本启奏。”大理寺少卿魏怀兴乃是八大家魏氏的嫡次子,也是咸德帝时期魏嫔的兄长。他跨出列,拜了。 李建恒说:“魏大人请讲。” “臣已查明,尚食局女官茯苓曾与禁军断事司袁柳有过权色交易,她母亲住的宅子,正是袁柳出面谈妥赊出来的。”魏怀兴谁也不看,说,“此案由刑部主审,事关皇上安危,不可谓不重要,孔尚书却在御前把供词只讲了一半,是有什么东西说不得,还是有什么人说不得?” 孔湫侧首,说:“……此事尽在我奏折之内,何来欺瞒之说?” “早朝便是政谈要地,皇上问你查清了吗,你却当百官之面闪烁其词、趋利避害。”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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